頂點小說 > 帝國遲早要完 >33.增兵
    卡洛琳站在樓塔窗前俯視核心堡壘外的戰爭。更新最快┏┛

    炸裂的炮彈破滅的痕跡就如同煙花流逝,機械與血肉碰撞的火焰絢爛又迅疾,天空被熱武器的濃煙與粉塵遮蔽,建築物的斷壁殘垣在腳底搖搖欲墜,有人在尖叫,有人在怒吼,有人在哭泣,更多的人連死亡都悄無聲息。

    無數光影在她的眼中明明滅滅。死亡與泯滅等一切無形的事物皆具象於她的視野。

    她能看到荊兔興奮地懸停在虛空中,偶爾又如一道虛渺的光般到處流竄,它像一個巨大的陰影般籠罩在戰場上方,引動着瘋狂無序的混亂,相連的精神叫她可以輕易觸摸到異獸貪婪嗜血不知滿足的**,甚至能聽到它咀嚼着死靈時愉悅又無所饜足的聲音。

    而這一切都無法引起她的任何動容。

    她冷眼旁觀末日般的景象,彷彿眼前上演的只是劇情中最司空見慣的一幕。

    控制室內焦頭爛額,路易斯堡的伯爵大人,再蠻橫狠毒的暴躁都沒法引動操作員們一點神經上的緊張,因爲隨着戰況的加深,在場的每一個人都陷入了恐慌與驚懼的海洋。

    先有自由軍擋無可擋的毀滅式打擊——這些叛亂分子能拼着不要命自爆,但堡壘卻沒法動用更具殺傷力的武器,誤傷是沒法解決的事,這畢竟是他們必須維護的底盤!

    再有第三方參戰……事實上聯邦要塞軍隊的出現對於整個路易斯堡都是一場難以置信的噩夢。誰能想到,在新式機甲及後續部隊災難性的轟炸下,要塞竟然拼着基地不保的威脅,都還敢分兵找他們的麻煩——路易斯堡現在被自由軍拖着兵力沒法繼續對要塞施加壓力是其次,但誰知道自由軍會找上他們?——路易斯堡尚且對自由軍的到來猝不及防,完全可知荒野要塞是撞了個巧合,那麼在原本的戰局中,聯邦的指揮官敢玩這一手就足夠令人震驚了。

    於是,現在的問題就是,自由軍主攻,無孔不入,拼命蠶食着路易斯堡的防護系統,給堡壘造成不可控制的傷害,而要塞軍助攻,摧毀了堡壘外部所有的瞭望塔、燈塔、信號發射中心,讓路易斯堡跟半瞎一樣無法明明白白地掌控全局。

    再這樣下去,不管兩方哪一邊増軍,對路易斯堡來說都是個最壞的消息。

    *

    “殿下!!”萊爾德伯爵的副官刻意壓抑住自己焦急的聲音,匆匆跑過來。

    那是一位面情極爲冷峻的嚮導。但就算是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態度,也無法掩飾住她美麗性感的外貌與那如玫瑰般香濃馥郁的信息素帶來的吸引力。

    嚮導沒能靠得太近,只能立在不遠處止住腳步,因爲那位殿下身後的侍從——哨兵尼爾的視線如鷹隼般射過來,犀利又警惕之餘,甚至帶着絲毫不加掩飾的威脅。彷彿一點都不受哨向之間適配的本能所控制,未結合嚮導對他的一切影響都不存在。

    嚮導伊芙輕輕吁了口氣,垂下眼瞼不敢看,行了個軍禮來掩飾自己的慌亂:“殿下。”

    那位強大孤高的女武神就站在前方。散落的暗金長髮,銀灰色的披風,美麗而高貴,挺拔又矯健,扶在腰間長劍上的手戴着黑色的羊皮手套——似乎從未見她取下——特製的作戰服勾勒出她完美無缺的身姿,她立在那裏,本身就如同一柄無堅不摧的劍。

    伊芙卻不敢多看她一眼……她分不清那種被震懾的恐懼是源於殿下與自己的等階實在差距過大,以至於本能地感覺到危機感,還是說她作爲嚮導,對於超出自己想象的偉大事物更容易感覺到懼怕,所以她的潛意識在告訴她要退後要遠離。

    她的臉上難以掩飾那種羞愧的表情,覺得嗓子眼的每一個詞都在梗塞自己的喉嚨,刺拉得極爲難受:“殿下……東北方的偵查線回報,已經可以確信自由軍的後續部隊在彼方登錄,他們看來是重點盯上了路易斯堡,戰爭無法避免……您……”

    “請您恕罪……但我們必須先掩護您撤離荒野。”她幾乎說不下去,“請您恕罪!”她又說了一遍。

    她所有的羞愧都是有道理的。

    路易斯堡駐守荒野,長期遠離政治與軍事中心,現在好不容易受到一點器重,不但得到了冬宮的青睞,選擇路易斯堡來實驗它的新式機甲,甚至讓皇室都派出了以首席哨兵爲主的代表團……伯爵大人自然要炫耀堡壘的戰力,來一場盛大的表演以讓對方不虛此行!但是完全無法預料的是,會被自由軍橫插一腳——對方看來還緊盯鐵血堡壘不放了!

    要頂着聯邦要塞與自由軍兩重火力,連路易斯堡自恃強大與堅固都有些發慌了。

    表演搞砸不說,還讓這位殿下陷入危機……幸好代表團的其餘貴族們還在邊境城市遊玩,目前需要護行的只有卡洛琳殿下一位……無論如何,先確定她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

    路易斯堡完全沒有讓這位殿下出面——鼓舞士氣帶領軍隊廝殺的打算。不是不相信首席哨兵的能力,只是要有一絲令她危險的可能,對他們來說都是最大的罪過,更不必提上戰場這樣的事了!

    要知道對方是自由軍!啓明星自由反抗組織!

    這個組織以嚮導與普通人爲主誰人不知?而哪一個選擇加入自由軍的人沒經受過最慘烈的磨難?他們對哨兵的憎惡由來已久,更何況是一位首席哨兵!恨不得殺之而後快吧!這位殿下要是能趁着對方主力部隊還未到來之前先離開荒野,對於所有人來說都是件好事!

    嚮導伊芙垂着腦袋,感覺到一道平靜的視線投注在自己身上,頓時心臟如同被一隻無形的手死死揪住一般透不過氣來。近乎於窒息的慌亂感鼓動得她的太陽穴極爲漲疼,連思維都是趨向於停滯的,渾身上下所有的細胞都在叫叫囂着快逃快逃跑,卻連一下動彈都不能。

    “我不會走。”那位殿下移開視線,漫不經心的語氣似乎蘊藏着某種讓她困惑的愉悅,但伊芙實在難以分辨是幻覺還是真實,“讓邊境後防線派軍前來。”

    “殿下!請您……”這回答遠出乎她的意料,讓伊芙忘記了恐懼猛地提起頭想要說服對方,但是視線一觸及那位的身影,她就覺得壓抑得又快要窒息了,無法拒絕,無法反抗,不能違揹她任何的命令,“我……馬上去請示伯爵大人……請您恕罪。”

    她又行了個禮,看上去馬上就要俯身跪下了,幾乎是拼盡所有的意志力才勉強離開這裏。

    尼爾一直警惕地盯着她的背影完全消失,才收回視線:“主人?”

    “還不夠。”他的主人平靜地說道。

    尼爾下意識擡頭看了一眼,看到她映照在窗子上的臉,那雙湖藍色的眼底有着致命又可怖的深淵,不着邊際,深不見底。他並未感覺到任何的懼怕,只有爲他的主人獻上一切的義無反顧與神聖感——獻出包括生命與靈魂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