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喊聲漸遠,屋內瞬間安靜不少。
圓臉宮人後知後覺的跪下,臉都白了,有些欲哭無淚道:“奴婢該死,背地議論太子妃,奴婢聽從殿下與太子妃的處罰。”
“喜歡這個處罰?”溫阮擡眸,問道。
圓臉宮人當即頭搖的跟撥浪鼓似得。
溫阮道:“既然不喜歡,還上趕着領罰。”
空月進門,踢一腳那圓臉宮人的屁股道:“給太子妃叩頭謝恩。”
圓臉宮人這才明白過來溫阮的意思,她喜極而涕,忙叩頭謝恩,踉蹌的退出屋子。
屋中再度安靜下來。
溫阮擡眸斂了情緒看着元稷。
元稷被她看的松怔半刻,那樣的眼神實在太過熟悉,恰似故人。
他有些慌亂的移開眸子,對空月吩咐道:“把過去的事情同太子妃說明。”
“是。”空月應下。
溫阮看着他轉身出門,房門關閉,她整個人垮了下來,坐在牀榻上有些不知所措。
空月瞧見溫阮的神色,心中微怔,隨即她斂眸上前,躬身道:“奴婢空月,伺候在姑娘身邊三年了,不知姑娘可有印象?”
溫阮回過神,看一眼面前的丫頭,劍眉星目,五官周正,身子瘦高,手腳結實而有力量,一看便是常年習武之人。
她搖頭。
空月按照元稷的吩咐,並未打算欺瞞溫阮什麼,她如實道:“姑娘名喚小阮,是相府寄養在外的小姐,也是先太子妃的孿生妹妹。”
溫阮坐在牀榻上十分安靜,聽空月講整個事情的來龍去脈。
三年前相府突發變故,太子臨危受命,血洗相府。
權威之下,利刃在前,太子幾經周折未能保住丞相一家,最後只能盡力保全身爲相府嫡女的太子妃溫阮。
本被支開的太子妃,不知爲何折返回來,親眼目睹相府奴僕身首分離,親人慘死太子刀下。
太子妃崩潰出走,太子領兵搜尋月餘,在荒野處找到太子妃遇害的屍體。
話到此,溫阮的頭顱如被鈍釘直穿腦髓,當年的場景,即便是用語言簡單描述,也痛的驚心,不堪忍受。
她打斷道:“我不想聽了。”
“姑娘。”空月想將後來之事一應道盡。
溫阮已是半字也聽不進去,她冷道:“出去。”
空月欲言又止,隨即依言退出房門。
房門關閉。
溫阮倏地捂住心口,彎下腰去,大口呼吸,她雙眸緊閉,眼前被燭火映的一片血紅。
家人慘死在他的劍下,她跪在雨中苦苦哀求,救她父親,他亦無動於衷。
母親報仇無果後撞在他的劍上自戕,兩個兄長起身反抗,被他一劍斃命,兩個妹妹驚恐的抱在一起,也未能倖免。
這些事,卻在他人口中,竟是他費盡周折保護,而未能保全?
呵。
可笑至極。
還當她是那個呆傻如木的小阮,以爲寥寥數語便能將這一切哄騙過去?
一個被他棄了女人,慘死在他人的折磨下,他怎好意思說還念着?
良久後,她緩緩睜開眼眸,拽着一旁的紅綢直起身子,看着案上龍鳳燭無聲無息的燃燒,眸子裏漸漸燃起熊熊烈火。
元稷,你的心,你的命,我都要。
溫阮合衣躺在牀榻上,閉上眸子,腦海中揮散不去過去的往事。
許是牀案上的龍鳳紅燭有些晃眼,才致她無法入眠。
溫阮起身,將龍鳳燭熄滅,復又躺下,過了半晌,仍是毫無睏意。
夜深,窗外雨勢不減,淅淅瀝瀝雨聲愈發密集起來。
原本關好的窗欄慢慢劃開一道縫隙,有雨梢進。
眨眼間,窗欄越開越大,雨聲由朦朧轉而清晰。
溫阮猛地睜開眼眸,側目看去,只見窗欄處站着一個渾身溼漉漉的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