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三國攻略 >53.五三章
    “阿兄,這木頭放在何處?”一個垂髫童子抱着一塊體型巨大形狀古怪的木頭,一手扶着烏木門框,楞楞問。

    未得結果就被後邊的人推了一把,他個頭不高,橫向發展卻十分可觀,加上那腫起一塊巨瘤的奇怪木根,把陳氏私學不算狹窄的門口堵得嚴嚴實實,後邊少年急了,嚷嚷道:“劉將,你讓讓,我先把菌子提進去……”

    “哦。”劉將側身,將木頭一併挪了挪。他剛閃開一道空隙,說話的少年迫不及待的身子一擰,頭上頂了個藤筐,靈活如游魚一般鑽了進去。

    後邊幾人有樣學樣,有掐了一筐松針的,有提了兩隻臘雞的,還有捉了兩隻活蹦亂跳野兔的,最後一人橫背了一捆荊柴,想鑽進來結果一下子卡在了木頭和門框之間,他硬生生的向前拽了拽,綁木柴的草繩都鬆了些,那一捆柴火仍橫在原地,紋絲不動,忍不住高叫道:“小胖,你再走遠點。”

    劉將又哦了一聲,向外避了避,少年這才一抖背後的木柴,躊躇滿志的進了陳傢俬學,誰知剛進門就被迎頭一巴掌拍在額頭,“劉去你這小子,毛毛躁躁的,做事總沒個牢靠勁……”

    劉去大怒,一擡眼看清了人,臉上立馬堆了笑,“阿兄,我這不是一時心急嗎?”

    被他稱爲阿兄的少年,十四五歲,灰色布袍,眉梢上挑,上眼瞼彎出一個弧度,眼尾攏下,括出一道深濃眼線,嘴角叼了根草梗,歪出幾分漫不經意的浪蕩。

    “鬼叫什麼?還不拜見陳君?”少年嗓音不高,仍聽得出幾分變聲期的嘶啞,他斜目而視的方向正是陳緒,還未見陳緒有何反應,少年又添上了一句,“不然,小心他今日不給你飯喫……”

    劉去立馬行了個不太標準的禮,“陳君安好。”

    陳緒嘴角抽了抽,看向爲首的少年,“劉陵,以後不必讓他們再送。”

    劉陵剛搭了下手,把劉將所抱的木頭挪進院裏,聽見這話,回頭挑了挑眉,一臉的理所當然:“這可不行,這是我一年的束?,一人怎搬得來?”

    陳緒欲言又止。他很想說,你這束?不如不送,可惜不能代陳舉發言。再一掃院裏五六個半大的小子,深深嘆了口氣,回頭對無所適從的僕從道:“把東西收好,帶幾位去用朝食。”

    劉家幾個少年面露歡欣鼓舞之色。

    不等私學僕役上前,迫不及待的過去把東西塞到人手裏,死物還好,那兩隻野兔許是被抓沒多久,交接時猛地一蹬腿,嚇得接手的僕人手一抖沒抓緊,兩隻兔子撒腿就跑,方向還不同,結果腿上連着草繩,沒跑出兩步,繩子繃住,陳家大門口出現了十分神奇的一幕,一隻兔子拖着另一隻艱難前行,後邊那隻拼了命刨地卻身不由己的被往後拖行。

    陳家僕役看得目瞪口呆,劉姓兒郎哈哈大笑。

    正當這時,一隻羽箭從門外向裏射來,斜斜刺穿了第一隻野兔,箭頭餘力未消,最後沒入第二隻灰兔體內。這箭來得極快,電光火石間將兩隻野兔射殺,院內諸人均未反應過來,少年的笑聲甚至還在院內迴盪。

    直到血浸入黃土,空氣中浮現血腥氣,劉姓少年反應過來,不由氣紅了眼,齊刷刷望向門口,喝道:“誰殺了我們的兔子?”

    劉陵吐掉草梗,冷冷望向門口,道:“我還以爲張珂你射術長進不少,沒想到過了一個旦日,連弓都開不了,還要旁人代勞。”

    他站得離門口最近,箭頭穿過野兔濺出的血甚至灑了兩點在他灰面布鞋上。

    “哼,劉陵,你也就逞這點匹夫之勇了。”一個錦衣華服的少年大搖大擺的跨進院中,身後跟了一個人高馬大的武人,他的體格甚是健壯,雙臂幾乎與小腿同粗,右手拇指上帶了一枚獸皮抉拾,身體比例上粗下細,不甚協調。

    武人揹負了一張牛角弓,腰上掛着一壺箭簇,顯然方纔一箭雙兔的便是他。劉陵僅掃了張珂一眼,目光定定落在他身上,從弓看到箭,最終又落回人的右手。

    其他幾位劉姓少年亦是同仇敵愾的瞪他,被七八雙眼惡狠狠的盯着,男人仍面無表情的垂着眼,落在少年身後兩步。

    被稱爲張珂的,不過十一二歲,穿一件硃色菱紋綺衣,又以黑色絲線繡出花鳥紋絡,領間袖口均以三指寬的織錦緣邊,腰封是一條更寬的織錦帶,以嵌玉金帶勾爲飾,頭上未戴冠,只着了一片薄如蟬翼的黑色紗制半頭幘,專門爲童子所帶。

    從頭到腳,濃濃透露出一種“我家很有錢我家也很有權”的氣息。

    二人一進門,隨後有一串奴僕魚貫而入,將本來寬闊的院子塞得滿滿當當。訓練有素、穿着統一的僕婢手裏提了木箱,將其整齊摞在院裏,排成一排,正好放在劉陵那兩隻死兔子旁邊。

    張珂得意的笑了聲,合掌輕輕擊了兩下,僕婢又各自退出門外。他則對陳緒道:“這些束?比之劉陵又如何?”

    劉將劉去等人氣得牙關緊咬,劉陵仍在看那武人。

    陳緒面色淡淡,不置可否,道:“朝食已備好,諸位請進用食。”

    在陳傢俬學,任誰也要給陳緒幾分面子,他一發話,不管是劉家兒郎還是張珂,不得不收斂起那些不服氣不甘心,他們可以不尊重陳緒,卻沒辦法不尊重老師的親信。

    林昭躲在一旁津津有味的看完了一場好戲,一聽他們將往飯堂而來,趕緊轉身腳底抹油,就怕看個熱鬧結果惹火燒身。

    他跑得快,一進飯堂才發現陳舉已坐在主位上,唐敏規規矩矩跪坐在右側第一位,看見自己進來,面色有點古怪。

    陳舉用飯的案几上攤了一卷竹簡,頭也沒擡,問他:“看完了?”

    “呃……”林昭不知該如何回答,只好中規中矩的行了個禮,“先生。”

    “有何感悟?”陳舉狀似隨口問他。

    林昭一向能說會道,此時也有點語塞,半晌才憋出一句,“兩位同學都挺有趣的……”

    陳舉終於擡頭施捨了一個眼神給他,道:“我這一生精力有限,所收弟子唯你等九人,即不能同前輩大儒一般,開山授課,學生遍佈南北,也無立言著書之壯舉,蔭護子弟,但也希望你們能有所成就。”

    林昭一怔,不知陳舉這話是什麼意思。若是師長對弟子的教導,這地方和時機是不是都有點不大對?如果不是,那爲什麼要對自己說呢?沒看唐敏看自己的眼神已經越來越奇怪了嗎?

    陳舉似是瞧出他的疑惑,頓了頓,又道:“君子六藝:禮、樂、射、御、書、數。唐敏知禮,張珂曉樂,劉陵擅射,江意長於御,容桓通書,你精於數,你等各有專擅,不可以己長欺人短,兼容幷蓄,方是長久之道。”

    這算什麼?敲打自己?讓他不要同前院的劉陵和張珂一樣針鋒相對?可他既然知道弟子不和,又爲什麼聽之任之,不加以管束呢?林昭暗自琢磨了一通,這幾個同窗還挺互補,若是拉出去比賽,陳氏私學在某種程度上也算是全能選手了。

    陳舉教誨的功夫,其他人已經走到門口,見到堵在門口的林昭不由一愣。

    劉陵和張珂來得晚還不知道自己多了個同學,遠遠瞧見一個身材矮小,衣衫樸素的少年,還以爲是新來的書童。張珂大喇喇喊道:“你這小童,站在門口作甚?莫得擋了我等的路。”

    劉陵與他並行,此時有點心不在焉,沒說話。

    林昭回過神,連忙閃開,他身體一挪,剛好露出陳舉端坐的身影。

    諸人一愣,站在門外,齊齊弓腰俯身,對他一禮:“老師/先生……”

    連行事作風甚是張揚的張珂也乖乖低下了頭。

    陳舉面上不露分毫,淡淡道:“進來用食吧。”

    他一發話,場上瞬間安靜下來,這便是當前時代下老師絕對的權威,林昭回想了自己在補習班上的寥寥幾課,深感自己拉低了同行的綜合指標,只望秦思日後爲他稍稍挽回。

    還好這門開的夠大,足夠張珂劉陵二人並行,一直未見的薛長生跟在張珂身後,再後邊是劉家一羣兒郎,張珂的武人奴婢均未跟進。

    兩方落座也分了陣容,劉陵與劉家七子坐在左手側,張珂坐在唐敏下首,薛長生一張臉上帶了些許討好笑意,緊挨張珂而坐。

    林昭瞅了瞅被劉姓佔據的半壁江山,再看看薛長生,猶豫了下,挑了右邊最下首的位子,一落座成功贏得對面一排惡狠狠的眼刀。彷彿他坐在了右邊,就是選定了張珂陣營一樣。

    林昭心中暗槽,現在的小年輕火氣太大了,挑個座位也要選邊站,擺出一副兩軍對壘的氣勢,還讓不讓人好好喫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