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我在驚悚遊戲裏大殺四方[無限] > 第124章 逃殺之戰(10)
    池醉的目光逐漸放空,整個人彷彿陷入了一種沉浸式回憶,面上浮現出些許掙扎的神色。

    其實他並不想提到這件事,因爲這關係到他人生中最大的祕密——

    一個令他難堪不已卻又無可挽回的病態祕密。

    這個祕密摺磨了他很多年,讓他至今都無法擺脫隨之而來的陰影。

    思前想後,池醉閉了閉眼,終於緩緩開口:

    “如果你說的是池安十三歲生日那天的事情,我當然記得,還記得清清楚楚。”

    “你應該很疑惑,爲什麼那天你連我的影子都沒看到,平時都是我們三個一起玩,那天卻只有你和池安。而你一醒來就從池斐然和林暖口中得知,是我把你鎖在了閣樓裏,對嗎?”

    “哼,”餘斐城眼中的冷嘲有如實質,“不然呢?你到底想說什麼?”

    池醉只嘆了口氣:“我想說,你可真是隻恩將仇報的白眼狼,錯把恩人當仇人,還錯了這麼多年,簡直蠢得無可救藥。”

    餘斐城身子一僵,隨即色厲內荏地質問道:“什麼意思?!”

    他在心底生出了一個可怕的猜想,但又很快被他否決。

    太荒謬了!怎麼可能呢?

    可池醉接下來的一番話卻打破了他的自欺欺人:“如果沒記錯,池安當時跟你玩的是捉迷藏吧。”

    “你怎麼知道?”

    池醉沒有正面回答,望向他的目光卻帶了一絲憐憫,哦不,應該說,憐憫中帶着譏誚:“我、你還有池安一起長大,整整十幾年,你卻連池安是怎樣的人都不清楚。你以爲她長得柔弱可憐,就真的柔弱可憐了嗎?”

    不等餘斐城反應,池醉便勾起一個諷刺的笑:“不,恰恰相反,正是因爲身體的孱弱,池安的好勝心遠超常人,她想要的沒有得不到的,想做的沒有做不成的,她認爲世界是圍着她轉的,沒有人能比她更好、更優秀……你以爲她真的把你當朋友?不,你充其量只是她的一條狗,召之即來揮之即去,像個畜牲……”

    “說起來你可能不信——”

    “還記得我們小時候一起到池子邊釣金魚嗎?誰釣上來的比她多,她就會問誰要,說是要把金魚帶回家養,每次問你,你就傻乎乎的給了,可是你忘了,我們家根本沒有魚缸啊……”

    池醉自嘲地笑了笑:“曾經我以爲她會放養那些魚,可事實是,你給她的所有魚都被她埋進了後花園的土坑裏,她往往要在那兒坐上老半天,親眼看着那些魚眼睛翻白,從活魚變成死魚,然後再開心地回家,好像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一樣……”

    他脣角的笑意逐漸拉大,語氣卻越發冰冷:“這些……你從來都不知道吧?”

    餘斐城已經震驚到說不出話來。

    留存在他心底那個溫柔而明媚的女孩,幾乎在剛剛一瞬間徹底消散,像是美夢的破碎。

    餘斐城囁嚅着嘴脣,卻連半個字都吐不出口,他甚至萌生了讓池醉住嘴、別再說下去的想法。

    然而池醉並不願意放過他。

    “你知道嗎?在有些人眼裏,人和動物是沒區別的,她能眼睜睜地看着魚去死,自然也能眼睜睜地看着你去死。”

    餘斐城已是臉色慘白。

    池醉輕笑:“那天捉迷藏,你負責抓,她負責躲。可爲了讓你輸,池安在你閉眼數數的時候,從外面反鎖了閣樓的門,而這些恰好被路過的我看到。”

    “我想給你開門,她卻說你們倆已經約定好了,她來幫你克服幽閉恐懼症,叫我不要多管閒事。但有了金魚的教訓,我心裏隱隱感到不對,就問她要鑰匙。她不給,我和她爭執了很久,生平第一次吼了她,才最終把鑰匙搶過來開了門……”

    “可你一定不知道下面等待我的是什麼,”池醉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門開了,你倒在地上差點休克,你父母很快趕來,在大廳裏跟池斐然還有林暖進行了對峙。”

    “說來可笑,池安這個罪魁禍首隻要流幾滴眼淚,捂着心口說自己難受,我就被迫替她扛下了所有罪名,他們甚至沒有過問我的意願……你知道這件事是怎麼收尾的嗎?”

    “你父母罵我小小年紀心思歹毒,池斐然和林暖順勢讓我在又黑又暗的閣樓裏跪了一夜,那天晚上很冷,外面下起了雪……你們誰都不知道,那天也是我的生日,早知道這個生日會這樣過去,那我寧可讓你死在裏面,”池醉慘笑,“我最後悔的事,就是衝進去救了你。”

    卻殺了我自己。

    “所以你居然說你恨我!你恨我……你有什麼資格恨我?!是我該恨你纔對,我殺了你一次,你卻殺了我那麼多次……”池醉笑着笑着,笑得眼淚都滴了下來,“我好不容易脫離池家,想要改變自己的命運,可池安不放過我,你也不放過我……”

    “你知道在亞恩林島上的三年,我是怎麼過來的嗎?每當有人在我身上劃出一個傷口,我都會發誓,總有一天我會把這些全部還給你。於是我數着,三年,我受了一萬四千兩百三十五次傷,最嚴重的時候全身上下都是刀疤和潰爛的傷口,你一定沒見過吧——血肉模糊的傷口裏流出土黃的膿水,四處都是腐爛的腥氣,你會覺得自己已經是個死人……

    “但我活了,整整三年,亞恩林島上的醫生給我下了八次病危通知書,我都熬了過去……然後我參與了代號FA3的‘魔鬼計劃’,在半隻腳跨進鬼門關後,迎來了一具全新的、充滿力量的身體。”?

    “可當我終於有機會報仇時,我卻只給了你一刀……這是我第二件後悔的事情,我真該把你千刀萬剮,讓你死到不能再死。”

    “我真後悔,”池醉的語氣逐漸變得輕柔,他用一雙流淚的眼看着餘斐城,輕輕問道,“你還恨我嗎?”

    餘斐城崩潰地搖頭,他想說什麼,喉嚨裏卻彷彿塞了快烙鐵,讓他發不出除抽氣以外的任何聲音。他的瞳孔一片猩紅,佈滿蛛網般的血絲,好似隨時都有爆裂的風險。

    直到雙手摸上臉頰,冰冰涼涼,餘斐城才驚覺淚水已糊了自己滿臉。

    血淋淋的事實如千萬把匕首般插在他心上——

    他突然意識到,背叛這段友情的人,從來都不是池醉……

    而是他自己!

    淚水再次奪眶而出,餘斐城狼狽地捧着臉,任由水滴砸落在地面,融入沙粒隱沒不見——

    正如他與池醉曾擁有的那段珍貴友情,就這樣輕描淡寫地消逝在了時間裏。

    是啊,餘斐城忍不住一遍又一遍地質問自己:他們究竟是如何走到今天這個地步的呢……

    怪池安嗎?

    不,他纔是始作俑者,如果他能給池醉哪怕一點信任,他們都不會走到窮途末路。

    池醉也哽咽了,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

    他很少把自己的心剖出來給別人看,無論什麼都習慣藏在心底,可這不代表他不痛、他不傷。

    他不是淚腺絕緣體,更不是冷血怪物,然而就在他把自己最真摯的情感奉獻出去時,遭到的卻是來自親情和友情的雙重背叛。

    池醉仰頭,努力地看着天,不讓眼眶中凝結的淚水掉落。

    他早就過了哭泣的年紀,眼下失態是不合時宜的。

    薄冰卻上前一步,淡淡道:“想哭就哭,我不笑你。”

    池醉揉了揉眼睛:“你看錯了,我那是沙子進眼睛,眼圈才紅的!”

    薄冰:“……”死鴨子嘴硬。

    “哦。”他一臉冷漠。

    見他這副模樣,池醉簡直氣不打一處來。

    他都這麼難受了,小薄餅怎麼還不來安慰他?

    傷心感逐漸消退,取而代之的是酸澀的怒火。

    不過這麼一打岔,池醉的情緒已經好多了。

    一時間,整個空地上只剩餘斐城嘶啞的哭聲。

    哭到筋疲力竭時,他彷彿意識到了什麼,艱難地挪到池醉身邊,一聲又一聲:“對不起、對不起……”

    池醉居高臨下地看着他,眼中不帶任何情緒:“我接受你的道歉,但我絕不會原諒你,你不配。”

    餘斐城怔住。

    池醉不再跟他多說,而是徑直將他提到4號土胚房邊,從他上衣夾層裏掏出一個與之前一模一樣的遙控器。

    “這是你最後的價值,也是我爲你安排的結局,希望你滿意。”

    池醉非常清楚,餘斐城不可能只准備一個方案,如果肌肉男和陰鬱男失敗,對方極有可能選擇與自己同歸於盡。

    所以餘斐城百分百會在他自己體內植入一個MA9遠程爆破彈,作爲備選方案。

    事實也的確如此。

    而殺死狼人的關鍵是燒燬房子,普通的火很難做到,因此池醉需要借力打力,用餘斐城的死完成他對副本的最後一擊。

    餘斐城明白他的意思,並沒有掙扎,只順從地低下頭:“謝謝。”

    池醉還願意給他這種結局,他應該知足。

    “不客氣。”池醉轉身走了幾步,毫不猶豫地摁下手中的按鈕。

    “砰——”

    巨大的轟鳴聲響起,血肉橫飛,石塊與土塊紛紛坍塌,濺起一地黃沙,幾點血跡落在池醉腳邊,像是大漠中盛開的花。

    但他並沒有在意,畢竟身後那些痕跡都已離他遠去,而向他迎面走來的——

    是薄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