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因爲葉蘇念,才幹乾淨淨地活了這麼多年。
所以,當穆寒州親眼看到葉蘇念被王家人這樣壓榨和欺負,他真的動怒了。
他見到的僅僅是葉蘇念一個人費力地拖着垃圾袋往返五樓,那他看不見的地方呢,這十六年她是怎麼過來的?
羅家讓他們養孩子,他們卻把孩子當做免費保姆和出氣筒??
一想到這裏,穆寒州的心中便升起了無邊的殺意。
穆寒州抓着王強的衣領,拳頭帶着風聲重重地落下,幾下就把王強揍得意識幾乎昏迷,臉腫起老高。
旁邊的王婆和李文娟都嚇傻了,眼看着王強的臉連挨好幾下,打得鼻子和嘴角都破了,這才反應過來。
“你,你住手啊!我要報警了!”
“放開我兒子!你放開……來人啊,殺人了,殺人了!”
穆寒州充耳未聞,他黑色的眸子猶如深潭般死死地盯着王強,再次舉起手臂——
“住手!”
就在這時,門口響起女孩急促的聲音。
穆寒州瞳孔一震,意識猛地回籠。
他的胸膛起伏着,拳頭上已經沾染了王強的血。
剛剛的穆寒州已經被殺意裹挾,如果不是葉蘇念叫住他,王強可能真的會被他打死。
他鬆開王強的衣領,王強頓時不省人事地摔在了地上,王家婆媳頓時哭天喊地的撲了上去。
穆寒州緩緩站起來,卻沒有第一時間回頭。
儘管在外雷厲風行,被他人懼怕,可穆寒州從沒有在葉蘇念面前暴露過真正的自己。
——這樣黑暗、暴力,猶如野獸般危險致命的他。
親眼看到他這樣行兇,會不會嚇到她,讓葉蘇念從此討厭他,覺得他是個壞人?
穆寒州垂下睫毛,他薄脣微抿。
在王家人哭天喊地之中,他緩緩地轉過身,低垂的眼睫順着葉蘇唸的小白鞋,一點一點地挪上去,直到對上她的眼睛。
女孩扶着門框,她的臉上卻沒有穆寒州想象中的畏懼或者厭惡的神情,只是看起來有點不知所措,黑色的眼眸如同小鹿斑比一樣,有些受驚的感覺。
穆寒州的心,驟地放下了。
他擡腿向着門口走去,這時,坐在地上的王婆忽然伸手抱住了他的腳。
“打了人就想走嗎!來人啊!救命啊,有人殺人了——”
王婆正要哭天喊地,穆寒州卻斜斜地瞥了她一眼。
這一眼,讓老太太不由得手一抖,鬆開了他。
這個男人的神情令人不寒而慄,王婆甚至恍然有一種如果自己繼續喊着殺人了之類的話,穆寒州就真的能把王強徹底送走。
小惡人遇上大反派,也只剩下戰戰兢兢的份兒了。
這時,李文娟也反應過來了,她扶着王強的肩膀,聲音顫抖地尖聲說,“你太猖狂了,你知道我們是羅傢什麼人嗎?!打了我老公,羅家不會放過你!”
“對,對對!”王婆這纔回過神,應和道。
在王家人心裏,羅家是真正的豪門,於她們而言已經是高不可攀的山頂,更是最強有力的靠山。
他從自己的西服口袋裏抽出一張名片,手腕微微一用力便甩了出去,名片在半空中劃出一道弧線,啪嗒一聲落在了王強的胸口上。
“這是我律師的電話。”穆寒州淡淡地說,“和他談吧。”
被他氣場震懾的王婆和李文娟竟然沒有出口阻攔,她們只是呆坐在原地,眼睜睜地看着他關上了門。
-
穆寒州關上門,葉蘇念在他的不遠處。
他們站在忽然沉寂下來的走廊間,葉蘇念擡着頭,黑色的眸子注視着他。
她看起來很勇敢,可穆寒州卻看到她垂在身側的手指,不知覺地捏住了自己裙子的邊角。
看起來,她還是保留了和小時候一樣的習慣。
葉蘇念小時候也是,一緊張焦躁的時候就會捏着自己的衣服不放。
穆寒州的情緒便有些柔和起來。
可相比於葉蘇念注視,穆寒州反而有點無法正視她那乾淨又純粹的目光。
他轉開目光,側開身體。
“和我出去走走嗎?”穆寒州低聲說。
說完這句話,穆寒州的心彷彿被提在了半空中,只能等待葉蘇唸的審判。
穆寒州的性格是控制全局的掌控者,更是從來都不可能把自己放在被動的一方。
可面對葉蘇念,自己的妹妹,他少有地感到緊張和無措。
穆寒州不知道葉蘇念會不會真的和他離開,他一點把握都沒有。
畢竟對於葉蘇念而言,王家人不論再怎麼混蛋,也和她相處了那麼多年,彼此都很熟悉。
而他穆寒州卻是個初次出現的奇怪陌生人,並且脾氣暴躁,不僅闖進別人家,還差點打死人。
結果,葉蘇念沉默幾秒了之後,她竟然微微頷首,然後真的向樓下走去。
葉蘇念知道穆寒州很奇怪,很暴力,她甚至都還不知道他的名字。
可很莫名其妙的是,她對他有一種非常自然的信任感,好像潛意識裏覺得他不會做任何傷害她的事情,她更不怕他。
那種下意識的相信,甚至超過了她對相處了十多年的王家人們的信任。
兩人一前一後下了樓,穆寒州終於放心一些,帶着葉蘇念上了他停在路邊拐角的黑色轎車。
葉蘇念進了副駕駛,穆寒州親手幫她關上門,這才繞過來進了駕駛位。
穆寒州關上門後,一時間,車內有些壓抑的沉默。
男人有點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他沉聲說,“你別害怕,我不是壞人。只是……”
只是剛剛沒忍住戾氣,把別人打了個半死?
不解釋還好,這麼一想起來,穆寒州都感覺自己就是完全的壞人行爲。
穆寒州不敢直接看她,只能透過後視鏡小心地掃了一眼葉蘇念。
葉蘇念坐在副駕駛上,她垂着頭,輕聲說,“我叫葉蘇念。”
無聲中給了穆寒州臺階下。
他這才鬆了口氣,聲音柔和了些,“我叫穆寒州。”
葉蘇念擡眼看向他。
“謝謝你幫助我,穆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