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空靈舟。
寬敞的艙室內，秦沐瑤、季未辰相對而坐。
消耗靈晶爲動力，由夜青把控行進方向，虛空靈舟的速度極快，破開空間的重重阻礙，幾乎感覺不到顛簸。
季未辰答應相助秦沐瑤，得知秦沐瑤要去黑霧林，將參加聯合選拔賽第三輪測試的秦若霖帶回安南城，毫不猶豫地祭出虛空靈舟，拉着秦沐瑤就出發了。
秦瀚、寧玉素，以及秦家的其他人，都不曾發現季未辰、夜青的到來，也沒人知道秦沐瑤的離開。
秦沐瑤在房間留了字條，沒說去黑霧林找秦若霖，只簡單寫着出去走走，不用多久就會回家，讓秦瀚、寧玉素安心。
最順利的情況是他們快去快回，在秦瀚、寧玉素察覺不對勁，看到那張字條之前，及時找到秦若霖，帶着秦若霖趕回家中，再向秦瀚、寧玉素解釋。
若是字條提前曝光，秦瀚、寧玉素會做出何種反應，秦沐瑤不願去想，也顧不得了。
因着秦沐瑤的關係，季未辰對秦若霖有點愛屋及烏的意思。
即便事實證明，只是秦沐瑤想多了，秦若霖什麼事都沒有，過去見一見秦若霖，能讓秦沐瑤放心，這一趟就很值得。
不過是花點時間，浪費點靈晶，多大點事兒。
哪怕讓他暗中護着秦若霖，保送秦若霖通過聯合選拔賽，也都不是什麼問題。
只要秦沐瑤開口。
“你臉色不太好，喝點茶。”
季未辰手執着茶壺，倒了一杯熱茶，推到秦沐瑤面前。
茶香嫋嫋，清淡宜人。
瓷白的杯中，盪漾着一汪清透的新綠，彷彿初春第一抹綻放的嫩芽，讓人忍不住心生歡喜。
秦沐瑤下意識地端起茶杯，湊到脣邊淺啜了一口。溫熱的茶水入喉，舌尖嚐到微微苦澀，卻是清香滿溢，精神一振。
整個意識海如鉛華洗盡，愈發明澈澄淨。
這茶是靈茶，顯然不是凡品。
秦沐瑤飲了一口，又飲了一口，待得杯中茶水少去大半，這才放下手裏的杯子。
“謝謝。”
若不是這一杯茶，秦沐瑤還沒有發現，因着太在意秦若霖的安危，陷入了執念當中，心靈蒙塵，意識海晦暗，再發展下去，極可能會成爲她的心魔。
如今將隱患消滅在萌芽狀態，猶如拂去積累的塵埃，讓意識海再一次得到淨化。
“你沒事就好。”
季未辰微微搖頭，並不居功。
“少主、秦姑娘，到黑霧林了。”夜青忽然出聲，提醒道，“屬下現在要操控靈舟落地，可能會讓艙室搖晃不穩。”
季未辰很熟悉虛空靈舟，自然不需要夜青多言，這一句刻意的解釋，主要是爲了秦沐瑤。
或許在旁人看來，跟秦沐瑤結下善緣，有提前抱大腿的嫌疑，尤其秦沐瑤還是半點修爲沒有的普通人，但夜青不覺得有問題。
誰讓季未辰看中了她，將她當眼珠子護着？
就是這麼現實！
虛空靈舟工藝複雜，攻防兼備，刻畫着諸多陣法，包括隱蔽氣息的斂息陣，潛藏行蹤的迷影陣，夜青直接讓虛空靈舟懸停在黑霧林上空，四大宗門佈置的防衛手段，居然沒有絲毫作用。
黑霧林佔地廣袤，連綿數萬裏，山林峭壁，大河沼澤，峽谷地窟，地形極爲複雜，物產資源豐富的同時，危險性也不小。
秦若霖這樣的參賽者，修爲在養氣五重左右，只能在黑霧林的外圍活動。
四大宗門行事大張旗鼓，被他們封鎖的區域很好找。
虛空靈舟無驚無險落地，秦沐瑤跟着季未辰出了艙室，夜青打了數個指訣，將虛空靈舟收起。
“夜青，你去抓個人來，問一問。”
營地的規模不小，所有的參賽者加起來超過一千，要在不驚動任何人的情況下，將秦若霖給找出來，最快的莫過於捉個舌頭。
神識查探倒是簡單，但會被四大宗門的長老察覺，季未辰不宜暴露行蹤，只能用笨辦法。
“是，少主。”
夜青身形一閃，悄無聲息地朝着四大宗門的營地摸去。
不到一刻鐘，夜青去而復返。
營地風平浪靜，一切如常。
夜青順利完成任務，將一名十五六歲的少年，隨手扔在地上。
那少年衣着普通，長相平平無奇，身形壯碩，四肢修長有力，養氣境第五重天，應該和秦若霖一樣，是參加第三輪野外實戰測試的人。
“問你幾個問題，若是回答得不好，就殺了你。”
夜青站在少年的面前，也不說其他有的沒的，直接開始問話。
“聽明白了麼？”
少年原本在帳篷裏打坐，連夜青的影子都沒看見，就被夜青封住丹田，拎着後衣領帶到秦沐瑤、季未辰的眼前，早嚇得雙目微凸，滿臉驚慌失措。
營地有四大宗門的長老坐鎮，他被人生擒活捉擄走，居然沒有半點反應，少年已經不抱希望了。
四大宗門救不了他，就只能自救了。
他還有大好未來，不想死在這裏，就算真的逃不過這一劫，死前他也不想活受罪。
若是註定了被殺人滅口，那就求個痛快留個全屍。
“現在我解開你的禁制，你要是敢大喊大叫，或者企圖逃跑，你就死定了。”
夜青擡手凌空一指，發出一道無形勁氣，落在那少年的左肩。
“啊！”
少年低呼一聲，立刻發現他能說話，也能動了。
“我不喊，我不跑，我很乖！別殺我！”
少年雙手抱頭，蹲在地上，可憐巴巴地望着夜青，擺出一副人畜無害、完全配合的樣子。
“前輩，你想問什麼，晚輩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只是等下問完了，能不能當放個屁，將晚輩給放了？晚輩可以發下心魔誓，今日一直在帳篷裏修煉，什麼事都沒有發生。”
“若是晚輩泄露前輩的信息，日後必將黴運纏身，出門被雷劈死，喝水嗆死，喫飯噎死，走路摔死，修煉走火入魔而死！”
“……你倒是乖覺。”
夜青一時無言以對，沒想到隨便抓了個人，竟是這樣的活寶。
心魔誓可不是能夠亂髮的，不管是有意的、無意的，還是被逼迫的，只要違背了誓言，那種種後果絕對會一一應驗。
“實時務者爲俊傑，我要是這點眼力見都沒有，墳頭草早就三丈高了。”
少年不以爲恥，反倒理直氣壯。
“你的答案讓我滿意，也不是不能放過你。”
殺人從來不是目的。
眼前的少年死不死，夜青無所謂，大不了臨走前抹掉他的記憶，保管誰都查不出來。
少年聞言一喜，整個人放鬆下來，沒那麼緊張了。
“前輩，你問吧。”
夜青卻退到一邊，將位置讓給秦沐瑤。
秦沐瑤定了定神，問道：“你認識秦若霖麼？”
“認識啊，這次聯合選拔賽第一輪、第二輪的綜合成績第一，誰不認識？”
少年雖然有些奇怪，爲何換了一個人來問，但還是不假思索地開口，爽快地給出答案。
眼前的這三個人，每一個都給他很大的壓力。
夜青、季未辰、秦沐瑤，生得一個比一個好看，是少年從未見過的漂亮，但他一直低垂着眼簾，壓根不敢多看。
“他在哪裏？快告訴我！”
秦沐瑤見少年神色無異，總算鬆了一口氣。
“秦若霖資質、悟性極佳，十二歲就是養氣七重，得到純陽宮呂長老的青睞，經常被呂長老召去單獨指導，第三輪測試還未開始，就被內定爲純陽宮弟子。”
少年說到這裏，語氣酸溜溜的，滿眼的豔羨。
“秦若霖年紀小，只要第三輪成績過得去，有呂長老照顧，拜入純陽宮必定得到重點培養。而且我看呂長老那樣子，將秦若霖當寶貝似的，這第三輪測試的第一，估計還想讓他爭一爭。”
“秦若霖修爲有了，實戰能力卻很一般，最近呂長老在給他做訓練，今日一早又出去了。”
“呂長老只帶了秦若霖，說不定要教他什麼獨門絕技。”
“都是命，誰讓秦若霖命好，羨慕不來啊。”
少年算是看出來了，秦沐瑤來找秦若霖，不像是來找麻煩，使勁地誇獎秦若霖準沒錯。
“這呂長老帶秦若霖出去，每次都沒有其他人麼？”
秦沐瑤從少年的字裏行間，發現了一點異樣。
“之前的幾次，還有純陽宮的弟子，另外五六個被呂長老看重的參賽者。”
少年搖頭，不以爲意地道。
“所以只有這一次，那呂長老只帶了秦若霖？”
秦沐瑤心頭一緊，追問道。
少年撇了撇嘴：“這很正常吧？誰讓秦若霖得了呂長老的眼，呂長老願意給他開小竈。”
“呂長老、秦若霖去了哪裏，你知道麼？”
少年翻了個白眼：“我要是知道，肯定跟過去瞧一瞧，若是運氣來了，就能跟着學上兩手。”
這少年本是個跳脫性子，夜青沒將他怎麼樣，秦沐瑤也只是尋常問話，感覺不到什麼惡意，竟是逐漸露出本性，開始放飛自我了。
反正都這樣了，他只能相信夜青的承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