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青黑着臉，一腳踹在少年屁/股上。
少年本就蹲着，哪怕夜青沒有用力，也維持不住身體的平衡，一個跟頭栽倒在地。
“疼疼疼！”
少年單手捂着屁/股，兩條眉毛糾結在一起，委屈地看着夜青。
夜青嗤笑一聲，毫不留情地拆穿少年的表演：“膽子倒是不小！還敢裝瘋賣傻試探，就不怕我一巴掌拍死你？”
“嘿嘿，我知道前輩是好人。”
少年賠笑着，心中卻是大定，知道他這條命大概率保住了，當下收斂起過於外放的表情。
“前輩，你還有什麼想問的麼？”
呵，好人？
夜青聽到這兩個字，感覺還真有點怪異。
“秦姑娘？”
秦沐瑤微微搖頭。
該問的都問了，現在最重要的是找到秦若霖。
從表面看來，純陽宮長老看重秦若霖，單獨指導訓練，似乎沒什麼問題，倒顯得純陽宮求才若渴，對秦若霖提前投資。
但秦沐瑤重生而來，清楚地知道秦若霖的遭遇，聽了那少年對呂長老、秦若霖的描述，總覺得哪裏不對勁。
字裏行間，都透露出一種違和感。
硬要說的話，呂長老表現得過於刻意了，彷彿迫不及待的，要跟秦若霖打好關係，讓所有人都看到，他對秦若霖的各種優待。
日後秦若霖出了什麼事，呂長老可以輕易擺脫嫌疑。
若是再表現出適當的傷心、惋惜，不但不會有人懷疑呂長老，還能獲得一個重情重義的美名。
至於秦若霖，只怪他命薄如紙，沒那個福緣享受更多好處。
死了的天才，就什麼都不是。
有秦若霖的下場在先，秦沐瑤不吝以最深的惡意揣測人心。
聯合選拔賽第三輪野外實戰，黑霧林外圍這一片區域，全部在四大宗門的監控之下，呂長老真那麼看重秦若霖，秦若霖參加測試的時候，呂長老會不關注？
不止是呂長老，正常情況下，像秦若霖這樣的天才苗子，其他三宗的帶隊長老也會注意。
秦若霖遭遇生死危機，就算事發忽然，來不及救援，總不可能什麼都不知道。事實卻是秦若霖屍骨無存，秦瀚求上門詢問真相，直接被打成重傷。
秦瀚不是無理取鬧的人，只是想求個答案，何至於半個字的解釋都沒有？
倒像是故意隱瞞，不想讓秦瀚再追查下去。
如此前後一聯繫，由不得秦沐瑤不懷疑，推測出最壞的結果。
呂長老縱然不是真兇，身上的疑點也不少。可惜不知道打傷秦瀚的是不是呂長老，否則呂長老是人是鬼，倒是可以判斷一二了。
“這位姑娘問完了。”
少年沒看秦沐瑤和季未辰，眼巴巴地等着夜青高擡貴手。
“前輩，我是不是可以走了？”
“在這睡一覺，之後隨便你去哪裏。”
沒等那少年反應過來，夜青閃電般擡手，一掌拍在他的頭頂。
少年兩眼一翻，一言不發地暈厥過去。
夜青輕嘖了一聲，蹲在少年的跟前，五指按在他的前額，指尖發出的淡淡銀光彷彿蛛絲一般，順着眉心鑽入意識海，開始處理少年的記憶。
實際上，殺掉少年滅口，只是抹去少年的記憶，這兩者相比較，前者的危險性更高。
對精通因果律的高手而言，以少年的死亡爲媒介，能夠推演出很多信息。
反倒少年沒有了記憶，平安迴歸營地，不會引人注意。
季未辰、夜青跟越多人接觸，留下的痕跡越多，暴露的可能性就越大。
這也是兩人小心謹慎的原因。
寧可抓人問話，卻不願意驚動太多人，簡單粗暴地神識查探，找出秦若霖的位置。
“季未辰，有沒有什麼辦法，能夠儘快找到若霖？”
被四大宗門封鎖的區域太大了，要在茫茫林海找兩個人，沒有特殊的搜尋手段，委實不容易。
至於在原地等呂長老、秦若霖回來，秦沐瑤壓根沒想過。
秦若霖和呂長老單獨在一起，要是呂長老心懷歹意，要對秦若霖做點什麼，秦若霖逃都逃不掉。
這讓秦沐瑤十分不安。
想到深處，甚至心驚肉跳，頭皮發麻，不能自已。
“……有。”
季未辰沉默片刻，終是道。
“秦若霖和你血脈相連，以你的精血爲引，由我施展追蹤祕法，很快就能找到他。”
“但此法於你有礙，你確定要這麼做？”
精血不是普通血液，凝聚着最本源的生命精華，數量是有限的，對每個人都很重要。
修爲越高，生命本源越強大，體內的精血數量越多。
沒有修煉過的普通人，若是身體建康，正值青壯年，大約可以凝聚十滴左右的精血，失去精血超過三成，就會元氣大傷。?
“確定，而且越快越好。”
秦沐瑤沒有絲毫猶豫，大不了虛弱一段時間，跟秦若霖的安危比起來，這不算什麼。
放在肉身被強化前，秦沐瑤血氣黯淡，體質羸弱，精血數目不及常人的七成，再少去一滴的話，說不得要大病一場。
甚至損傷根基，留下病根，變成藥罐子。
“少主，秦姑娘的身體――”
嗯嗯嗯？
這特麼不對吧！
夜青剛想提醒季未辰，以秦沐瑤的身體狀況，失去一滴精血，再想補回來就難了。
虛不受補瞭解一下。
補充生命本源的天材地寶不少，但大多藥力極強，哪怕是號稱溫和的那種，秦沐瑤也撐不住。
但現在他看到了什麼？
夜青愣住了，後半截話直接吞了回去，差點咬到舌頭。
不是說秦沐瑤先天不足，經脈薄脆狹窄，血氣黯淡駁雜，不能修煉的麼？
難道所有人都老眼昏花了？
絕對不可能！
夜青相信自己的眼力，在去玄天宗之前，秦沐瑤就是個修煉廢材，這一點毫無疑問。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改變的？
夜青還真沒注意，如今再去回想，卻沒有結果。
這是得到什麼機緣了。
而且還不小。
莫非關鍵在玄天宗內，跟那陸珩有關？
季未辰知不知道？
夜青瞥了季未辰一眼，見他神色如常，默默地按捺下心思。
要說陸珩有這樣的本事，夜青是不信的。秦沐瑤那個體質情況，就算是季未辰要解決，都得費盡心思，花費許多時間和精力，去收集特定的天材地寶。
能不能順利找到，還要看運氣。
不過管他呢！
屬於秦沐瑤的機緣，跟他有什麼關係？
他又沒想着去搶！
秦沐瑤肉身資質改善，血氣強度提升，全身經脈貫通，變得寬敞柔韌，能夠修煉了，自然是一件好事。
倘若秦沐瑤不能修煉，夜青可以預見，季未辰肯定要傾盡全力，幫秦沐瑤洗經伐髓、脫胎換骨，尋找收集天材地寶，都是他們這些屬下的事，一個都跑不掉。
最重要的是，如今的秦沐瑤，提取一滴精血問題不大，最多休養一段時間。
原本夜青還以爲，季未辰不顧秦沐瑤的身體，由着秦沐瑤胡鬧，如今看來倒是他想岔了。
季未辰對秦沐瑤的寶貝程度，若是明知事不可爲，怎麼可能不聞不問？
秦沐瑤身上的變化，季未辰定是早就看出來了。
只是他沒有說破，更沒有多問。
無形的氣刃劃過，秦沐瑤左手食指的被劃開，卻被季未辰控制着，並沒有鮮血流出。
十指連心，季未辰要通過指尖的傷口，凝聚出秦沐瑤的精血。
劃破的指尖微微發出紅光，傳來一陣陣吸力，從秦沐瑤的血氣當中，抽取出生命本源，漸漸地凝聚出一點殷紅。
秦沐瑤的臉色慢慢蒼白，全身綿軟無力，眼前開始發黑。
芝麻似的一點殷紅，變得越來越大，最終成了一滴黃豆大的圓潤血珠，散發着晶瑩的光澤。
季未辰擡手一撈，血珠凌空飛起，懸停在他的眼前。
“你還好麼？”
秦沐瑤搖了搖頭，示意自己沒事。
頭有點暈，腳下像踩着棉花，卻還能夠堅持住。
季未辰見狀有些懊惱。
這個時候，若是有一顆氣血丹，雖然無法彌補失去的精血，卻能讓秦沐瑤舒服不少。
但不管他還是夜青，身上都沒有這種低等丹藥。
“季未辰，麻煩你了。”
季未辰盯着秦沐瑤，就這麼看了她半晌，沒有立刻動作。
“我真的沒事，你信我。”
秦沐瑤不閃不避，跟季未辰對視，目光清澈如水，帶着請求，期盼，以及不容置疑。
季未辰心中一顫，生硬地移開視線，一指點向那滴懸浮的精血。
秦沐瑤蒼白的脣微勾，露出一個虛弱的笑容。
果然還是這樣。
哪怕不贊同，季未辰也不會拒絕她。
殷紅的精血猛地炸開，帶着一股神祕的力量，分化出無數條血色細絲，朝着四面八方飛射。
季未辰閉上眼睛，似是在感應什麼。
“那邊，跟我走！”
沒過多久，季未辰輕蹙的眉舒展，捉住秦沐瑤的手臂，帶着她飛身而起。
夜青身形一閃，緊緊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