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前男友緊急攻略(快穿) > 第 94 章 第九十四章 主世界 黎清番外
    我始終不懂,爲何有的愛那樣誠摯熱烈,又那樣短暫輕薄。

    我叫黎清,父不詳,母早亡,母親死前瘋了六年,總要穿一身紅,扯着一塊紅蓋頭,爬上院子中的柿子樹,眺望遠方的山水,日夜不休,每當這時,姥姥就會流着淚,說造孽。母親死後,姥姥獨自撐起家,姥姥愛我時,會抱着我放聲大哭,姥姥恨我時,會拿掃把狠狠抽在我身上,罵着我那不負責任,搞大母親肚子就消失的父親。

    姥姥愛我時很少,恨我時很多。上小學前,我常被鎖在閣樓上,唯一的樂趣,就是透過小小的窗戶向外望。

    田間小徑,偶爾會有路過的飛鳥與人羣。大多數人會嫌母親未婚先孕、精神有疾晦氣,躲着我家走。只有不懂事的孩子,會衝窗戶的玻璃丟石子。

    起先我會隔着玻璃,笑着示好,他們卻一次次,砸破我家的玻璃,罵我的母親,向我家的牆根淋排泄物。

    我變得面無表情,學會在陰影裏收斂所有情緒。

    仇恨與暴戾在暗中滋生,我聽着其他孩子們辱罵的嬉笑,腦中設想一個個血腥的計劃。

    精神病生的孩子也是小精神病。

    或許這句話並非沒有道理。

    骨血裏沸騰的惡意,在一個很尋常的夜晚壓抑不住。

    我翻窗下樓,在院外挖坑,設下捕獸夾與毒藥水,只等着明日的自投羅網的孩子們。

    “哥哥。”

    我心猛地一跳,澆水的手抖了抖,向聲源望去。

    月在天心,星光閃爍,將鄉村的夜晚蒙了層柔光,使我可以清楚看清小糰子的模樣。

    四五歲左右,比我矮一個頭,穿着時髦蓬蓬公主裙。

    她向我展開雙臂,哇地一聲張嘴要哭。

    她一哭,引來人,我的陷阱與黑心不就暴露了?

    我連忙捂住她的嘴,惡聲惡氣:“別哭!”

    “嗚嗚嗚。”

    權衡之下,我只能放軟語氣:“別哭啦,這麼晚,你怎麼一個人出來?”

    她的雙臂揮舞着,是一個求抱的姿勢。

    我猶豫片刻,將她單手抱起來,輕聲哄着。

    軟乎乎的小胳膊就搭上我的脖頸。

    我彆扭地扭了扭身子。

    小糰子止住哭聲,抽抽搭搭自述,她離家出走,因爲爸爸有了新媳婦,家裏沒人愛她。

    她問我,可以不可以收留她。

    泫然欲泣的樣子,好像我說一聲不,她就會哭出來。

    我沉浸在她信任依戀的目光中,鬼使神差地應下。

    於是她歡呼一聲,更加抱緊我,小小的身軀,驅散了深夜的涼意。

    她說:“漂亮哥哥,你真是好人。”

    好人麼?

    我哄她站在一邊,將陷阱填平,藥水洗去,再洗了手,牽着小糰子去山間烤紅薯。

    拾柴、生火、香甜滋味瀰漫。

    她很會捧場,亦步亦趨跟在我身後,睜着亮晶晶的大眼睛一步一誇。

    “哥哥,你好厲害。”

    “哥哥,紅薯真甜。”

    “哥哥,孚孚長大可以嫁給你嗎?”

    火堆噼啪,她靠着我昏昏欲睡,我爲難地思考着,以後該如何養她。

    “啵。”

    我的左臉突然被親了口,震驚地轉過身軀,她美滋滋地:“蓋個戳,哥哥長大要娶我呀。”

    我很不習慣這種親近,頗有些惱怒地擦着臉側遺留的口水,抱着睡熟過去的小糰子,恨恨地想,明天一定要教育她,以後不能隨便亂親人。

    可是沒到明天,就有一大幫西裝革履的成年叔叔,穿過叢林,找到我們。

    姥姥也在隊伍中間。

    他們用無人機,見到了是我撿到小糰子。

    爲首的叔叔從我懷中接過小糰子,向姥姥道謝,送我和姥姥回家,留下謝禮,舉着手電筒,離我們遠去了。

    我從姥姥嘴中知道,蘇家不可高攀,蘇家小姐不會和我做朋友,更不會嫁給我。

    可我還是獨自坐在閣樓上,等啊等,期待有一日,她會重新出現在院牆下面。

    上學後,我嘗試遺忘小糰子,將全部精力放在學習上面。

    知識改變命運。

    我成功走出鄉村,高中考到市裏。

    高二時,蘇孚轉來我們班,我一眼就認出了她。

    她與我暗暗對視,我以爲她也認出了我。

    後來才知道,她只是見色起意。

    她開始熱烈追求我,可我那時只當她是唯一的朋友,只想尷尬地避開。

    她熱情不減,日復一日,向我展露她的真心。

    她爲我買早餐,央我教習題,替我做值日。

    她將我堵在池塘邊,柳樹下,捧着熱烈的紅玫瑰。

    直白又大膽。

    起鬨者衆,因爲我的冷漠人設,多數等着看這位張揚的轉學生的笑話。

    我輕輕蹙着眉,不知所措。

    唯獨她,我實在不想傷害她。

    她似乎看出我的爲難,稍微退讓:“就算你這次不接,我還是不會放棄的。”

    我暗自舒口氣,她突然上前,吻落在我的脣角。

    一觸即分,她笑眼盈盈,整個人閃閃發光:“先給點甜頭嘛,大學霸。”

    我的心快了一瞬,臉皮滾燙。

    從抗拒、猶豫、到沉溺在她的熱情中,只用了不到半個月。

    漸漸地,主動的從她變成我。

    我爲她打水,爲她打飯,陪她站在所有乖孩子的對立面,替她規劃學習路徑,構想兩人的未來。

    任課教師、班主任、教導主任依次找我。

    “咱們學校不允許早戀。”

    “你不能荒廢學習。”

    “你和蘇孚不一樣。”

    ......

    我頂住一輪輪的壓力,向老師、姥姥、關心我的同學,一次又一次承諾,我會好好的,我們會好好的。

    卻沒想到,她會和我提分手。

    理由是膩了。

    我成了全校的笑話。

    她瀟瀟灑灑,出國留學。

    此後十年,我一直活在疑問中。

    爲什麼,有的愛那樣誠摯熱烈,又那樣短暫輕薄。

    我那素未謀面的父親如此,蘇孚如此。

    後來她進入娛樂圈聲名鵲起,名利雙收,身邊情人無數。

    我時不時會看到她的新聞,碰巧或刻意。

    我以爲自己放下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