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驚慌失措地看向四周，身子不斷顫抖着，好像受到了巨大的驚嚇。
汪惠珍關切地問她怎麼了。
方圓圓沒說話，她的頭埋得很低，過了一會兒後，才擡頭來，看起來比剛纔冷靜了些：“沒什麼，我做了個噩夢而已……”
說完，她起身，走到了玻璃跟前。
她的父親方立農躺在裏面，依舊是一動也不動。
剛纔聽醫生說，目前他的情況還是非常不穩定。
短短几個鐘頭時間，醫生們來來回回進去了好幾次，都是在對方立農進行搶救。
看來，這方立農還真的是命懸一線了。
只見方圓圓把額頭靠在玻璃上，一直盯着裏面的人看了好久。
汪惠珍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睡着了。
把外套脫了給姨媽披在身上，方圓圓走到我面前，低聲對我說；“你知道我剛纔夢到什麼了嗎？”
她離我的距離很近。
身上的味道淡淡帶着一股幽香。
估計就是書上看到的少女香，以前我只能憑藉想象，現在突然能感受到了，竟一時間有些癡迷。
深吸了一口氣，我說：“我一定是夢到了，你爸！”
“不！”
她剛想說什麼，這時睡着的汪惠珍哼了兩聲，隨後她縮了縮身子，沒有被吵醒。
方圓圓看她睡着了，拉着我的手就往外走。
我問她怎麼了，但她好像一副很着急的樣子。我回頭看了一眼汪惠珍，只見她一個人孤零零地靠在座椅上，看着竟然有些可憐。
方圓圓把我拉到樓梯口。
她喘氣了幾口氣後放開我的手。
看了看左右沒人對我說道：“我剛纔夢到我媽了，她要……”
我問：“她要殺你爸？”
“不！”方圓圓搖搖頭，頓了一頓才說：“她要殺我姨媽！”
“她要殺汪惠珍？！”
聽了這話，我感覺非常的不可思議。
汪惠珍是汪興珍的妹妹，她就算是死得不甘心，就是算要報仇，也要找對仇人啊。
把妹妹弄死了，誰來幫你照顧女兒呢？
我認爲這事兒邏輯不通。
所以我跟方圓圓說：“你不過就是做了個夢而已，夢裏的事兒別當真，一個人太累了，就會夢些不着邊際的東西。”
說着，我拍了拍她的肩膀。
不知道爲什麼，我感覺這個時候的樓道比別的地方要冷很多。
打了個噴嚏後，我看見方圓圓也縮得哆嗦了一下。
她反問我：“你怎麼知道我剛纔做的是夢，而不是現實？”
我一聽，笑了一下：“這不是明擺着嗎，你剛纔要不是做了夢，怎麼會醒過來，還把我拉到這裏來受凍……”
我有些受不了這裏的低溫，想拉方圓圓回去。
可她再次問我：“如果我們兩現在都是在夢裏呢？或許你在我的夢裏，或許我在你的夢裏，又或許我們在別人的夢裏，你怎麼判斷身邊的一切是否是真實的？”
我被問得一愣。
心想你在這兒跟我玩兒“盜夢空間”嗎？
我身上又沒帶陀螺，怎麼來跟你確認是不是在做夢。
於是我說：“夢不夢的倒沒什麼，關鍵是現在這地太冷了，咱們往回走廊去吧。就算是做夢，也不能瞎走啊，萬一夢遊咱們還走不回去了。”
方圓圓正要說什麼，就在這時，身後突然傳來一男一女的聲音：
“我不想走，你抓着我幹嘛，我哪兒也不去！”
“你就安心跟我走吧，我帶你去個好地方……”
“我哪兒也不去，就想回去。”
“回去做什麼，那地方有什麼好？”
我跟方圓圓同時朝那邊看過去。
當時，我們就愣住了。
在樓道口靠近樓梯的地方，汪興珍正拉着方立農想往樓下走，而方立農似乎不想跟他走。
兩人就這麼在樓道口拉扯着。
“爸爸！”
我伸出手臂攔住了他。
“林軒，你放開我，讓我去救我爸爸……”
“你別過去。”
我衝她噓了一聲，示意她繼續看下去。
漸漸的，樓道邊的兩人，從一開始的拉扯，變成了爭吵：
“方立農，你敢不聽我的話！？”
“我就是不跟你走，你死了這條心吧！”
“你別以爲我不知道，你揹着我找了狐狸精，你喫我的穿我的住我的，現在膽子肥了，還學着別人養女人了，真是反了你了了！”
“汪興珍，你別欺人太甚，結婚這麼多年，你是怎麼對我的，你在外面是怎麼回事，你心知肚明！”
“我怎麼對你了，我給你錢做生意，當要不是我們家，你一個窮酸小子能有今天，能開得上豪車住得上豪宅？”
“汪興珍你說話別過分，我的前都是我自己辛苦掙來的，我沒有……”
“呸！”
汪興珍對着方立農吐了一口唾沫：“你個不要臉的東西，你就是個寄生蟲，你哪兒來的錢！？你不過就是我養的其中一個小白臉！”
這一番話，好像一下子激怒了方立農。
只見他用力地抓着汪興珍的肩膀，狠狠的說着：“汪興珍，我警告你，說話不要太過分！”
藉着樓梯間不太亮的燈，我還是看到方立農臉上的肌肉抽動了兩下。
不僅是方立農，就是站在我旁邊的方圓圓，也非常生氣。
她抓着我的手臂，哽咽地對我說：
“你聽到了嗎？我媽平時就是這麼對我爸的，在我媽面前，我爸一點兒尊嚴也沒有，他們結婚多少年，我爸就忍了多少年……”
我點點頭，很能明白這種痛苦。
雖然我沒有汪惠珍這樣的悍妻，但做一個男人，作爲一個有血有肉的男人，聽到這樣侮辱的詞彙，我還是爲方立農憤憤不平。
這一邊，雖然方立農生氣了，但汪興珍還是不依不饒。
她突然指着我們這邊說着：“今天說什麼，我也得弄死這個狐狸精，敢給我戴綠帽子，你們都別想活了！”
說完，她用力掙脫了方立農，朝我們撲過來。
汪興珍一臉的橫肉，在樓道燈光的照射下，顯得特別恐怖。
看到她張牙舞爪地過來，我當時心裏一顫，嚇得拉着方圓圓就往一旁躲。
往前的汪興珍還是被方立農截住了。
被攔在半路，汪興珍非常生氣，她想要再說什麼的時候，只見方立農掐住她的兩個肩膀，用力把她往後推去。
汪興珍尖叫了一聲，之後笨重的身子往後倒去。
她的後面就是樓梯。
方立農在那一刻好像也覺察到了危險，他伸手拉住了汪興珍。
汪興珍的身體懸着，後面就是幾米高的樓梯。
汪興珍還沒等自己站穩，她一個巴掌就打在了方立農臉上。
“你個騙喫騙喝的，你想害死老孃嘛！”
那一巴掌很用力，直接就打在了方立農的眼珠子上。
方立農哎喲叫了一聲後，手一鬆，汪興珍滾下了樓梯。
站在方立農身後不遠處，我跟方圓圓目睹了事情發展的整個過程。
方圓圓拉着我的手臂，身子一直在顫抖。
我也被這一幕嚇壞了，呼吸也變得沉重起來。
我看向方圓圓，顫顫地問道：“所以你媽，就是這麼死的？她這明明就是自己找死，自己作死的啊！這特喵的是案件重演嗎？你爸到底死沒死，這一幕爲什麼要讓咱們兩看到？”
方圓圓瞪大眼睛，完全不知所措。
方立農盯着樓下看了很久後，突然轉身看向我們。
只見他臉上驚恐無比地對我們說道：“你們都看到了，你們要給我做個證，是她自己害死自己的，我只不過……”
就在這時，昏暗中突然傳來“咯吱咯吱”的聲音，像是碎裂的骨頭在扭動的聲音。
聽到這聲音後，方立農似乎意識到了什麼，他緩緩往後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