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向玻璃裏房裏，只見醫生和護士正圍在方立農的牀邊忙活着，旁邊的心跳體徵儀正不規律地跳動着。
我又看向四周，這一次，那重症監護室裏，好像並沒有看到汪興珍那隻鬼。
方圓圓也在尋找她，不過她似乎也沒有發現什麼。
就這麼搶救了大概一個多鐘頭，方立農的情況似乎稍微穩定了一些。
不過出來的醫生卻說，病人的情況現在非常不好，要家屬隨時做好心理準備。
聽了這話，方圓圓眼睛頓時就紅了。
我想過去安慰她，還沒說話，她衝過來一把抓住我的手，靠在我的肩膀上就大哭起來。
這舉動，讓一旁的康哥跟馮老五瞪大了眼睛。
過了一會兒後，平靜下來的方圓圓被她姨媽拉到了一旁去坐着休息。康哥也把我叫都了一邊，他用讚許的眼神看着我說：
“看不出你小子還挺有能耐啊，這可是方老闆唯一的女兒，你真能把她給勾搭上了，你小子下半輩子就算拿下了！”
康哥笑着說這些話的時候，語氣中免不了的妒忌之情。
馮老五也在一旁符合着：“你叫林軒是吧，要是真了方老闆的乘龍快婿，那以後可得關照點兒我老馮了……”
我被他們說得哭笑不得。
正要反駁解釋說我沒有，康哥這邊一看時間，已經快要下午五點了。
下班的時間到了，康哥是不願意耽誤的。
因爲剛纔在路上的時候，我聽見他跟一個女人打電話，好像是在約着晚上的事兒，那女的聲音羞答答的，在電話裏咯咯直笑。
我猜想，這大概率應該是那條紫色丁字褲頭的女主人。
果然，康哥收起手機後立刻對我和馮老五說：“那個，我有事兒要先走了，這兒先交給你們了，有什麼事兒的話，第一時間給我打電話。”
一旁的馮老五一聽，趕緊說道：“不行，我老婆剛生了孩子，我得回去照顧。”
說着，他轉頭看向我：“要不，就麻煩小林留下了，有什麼消息，你就通知我們就行了，不用擔心，再晚我們都會過來！”
什麼？
你兩走了，讓我一個人留在醫院！？
我心裏一陣激靈，於是趕緊說：“那可不行，我林軒是個嘴笨的人，萬一方老闆突然過世了，別的公墓的那幾個銷售員上來，這生意是不是就泡湯了？”
康哥一邊發微信一邊擺擺手：“不會的，他們都被我趕跑了，方老闆就算今天晚上沒了，也是你射空門的機會，這生意跑不了。”
馮老五也呵呵笑道：“那肯定了，就憑你跟方圓圓的關係，這兒也……”
當時我的臉，一定都快黑出水了。
可這兩個人卻並沒有理會我。
只見他們自顧自地過去跟方立農的家屬道別，那大圓腦袋的覃少康對汪惠珍說道：“我跟老五還有點兒事兒就先走了，小林留在這裏，有什麼需要幫助的，儘管找他，不用客氣！”
看着他那副嘴臉，我心裏在冷笑。
關鍵時刻，他可真是會慷他人之慨啊。
於是我也大步走上前，對汪惠珍和方圓圓說：“是的，康哥待會兒還有更要的事兒去辦，這兒只能我留下來，還希望你們能理解。”
康哥見我挺會說話，他似乎很滿意。
我看時機到了，突然從褲兜裏就把那條丁字褲給摸出來。
並且在半空中揮灑了幾下遞給康哥：“對了，我差點兒忘了，這是你車子副駕駛上的東西，我給你收起來了，怕你找不到，吶，我現在還給你，也省得你再去……”
不等我說話，康哥一把抓過了那褲頭。
隨後用閃電般的速度塞進了自己的褲兜裏。
這一幕，看得旁邊的汪惠珍目瞪口呆，方圓圓好像明白了什麼，她剛纔還梨花帶雨的一張臉，又忍不住笑出了聲。
他用力地瞪了我一眼，想發作卻又顧忌身邊的人，最後還是生生忍了下去。
只有馮老五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他只看到康哥把一坨什麼東西收了起來。
於是不停地問康哥：“剛剛小林給你什麼了，拿出來讓我看看……”
見康哥扭扭捏捏的樣子，馮老五的好奇心更重了：“到底是什麼，有什麼見不得人的，我說你這覃少康也真是的，大家都是老朋友了，你這人……”
滿臉尷尬的康哥跟汪惠珍道別後，一臉黑線地往前走。
不明所以的馮老五還是跟着他，不停問他兜裏藏着什麼，這場景着實有些搞笑。
等兩人離開後，汪惠珍對我說：“其實這邊也沒什麼事兒，我們會處理的，你要有事兒就先走吧，不耽誤什麼的。”
正常來說我，如果是以前上班，碰到客戶這樣說，我肯定成管事兒的一走，自己也桃之夭夭了。
可現在一看到可憐的方圓圓，我就忍不下心。
算了，還是留下來吧。
萬一遇到什麼事兒，哪怕幫不上什麼忙，方圓圓也能在心裏有個靠山。
再看了一眼躺在病牀上的方老闆。
剛纔那輪搶救之後，他的身上多了很多管子。
我心裏突然感概，這人活着，健健康康的多好，真是再多的錢，也換不回來。要不然像方老闆這樣，空有家財萬貫，現在也躺下了，動彈不得。
感慨完畢後，我坐到一旁的凳子上。
方圓圓坐在我對面，她看着天花板，臉上的沒有任何表情。
去樓下隨便買了點兒豆漿油條，方圓圓說她沒胃口不想喫，汪惠珍勉強吃了點兒。我把剩下的喫完後，肚子竟然漲得圓鼓鼓的。
不禁覺得自己也真是個喫貨。
在重症監護室外面，竟然也喫得下東西，而且還能把自己給喫撐。
我剛喫的那一堆東西，總共不到五塊錢。
看着重症監護室裏的方立農，大概他一秒鐘的治療費，也不止我這頓晚餐的錢吧。
不過他花那麼多錢，是在遭罪。
而我雖然比他窮，反倒坐在外面享受。
想着方圓圓沒喫東西，我打算再去勸勸她。
正要起身我的電話響了，一看是我媽打過來的。
接通電話，她說讓我回來的時候，順道帶一隻油滷鴨子，說晚上我大舅要來家裏喫飯，那是他最喜歡喫的菜。
我忙跟我媽說，我晚上可能回來不了，接着回頭看了一眼汪惠珍跟方圓圓後，又走到樓道里，把今天發生的事情簡單地跟她說了一下。
整個講訴的過程中，我媽就像在聽我講故事似的，津津有味。
最後她倒也通情達理，說回來不了就算了，說我纔剛剛開始工作，要以事業爲重。
“放心吧，晚上你要是能回來，我就給你煮碗麪。”
掛了電話後，我打了個嗝。
回身的時候，突然我看到身後有一個黑影閃過。
晃了晃神之後，周圍一切如故。
後來的幾個小時倒也相安無事，方圓圓靠在汪惠珍身上睡了好一會兒。期間汪惠珍一直摟着她，估計手都麻了。
汪惠珍告訴我，她40幾歲了，一直單身。
今後也不打算結婚了，她就方圓圓這麼一個侄女。
萬一方立農出事了，她也是侄女唯一的親人了，所以她們以後就是相依爲命的親人。要是方圓圓有點兒什麼事兒，她拼了命也會保護她。
看着汪惠珍堅定的眼神，我挺感動。
就在這時，靠在她懷裏的睡覺的方圓圓突然尖叫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