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這話,我大舅趕緊從兜裏掏出羅盤。
我也湊了過去,只見那羅盤的指針開始劇烈地搖擺。
這表示,這裏的地磁波非常巨大。
再看腳下的那條黑色“小溪”,隨着大樹“沙沙”地響動,它好像是受到了什麼指引似的,突然間“痙攣”了一下。
隨後,它竟然蛇一樣翻動了幾下身子。
反覆地完全和旋轉後,它用很快的速度盤旋着,像那棵黃果樹滑動了過去。
“小溪”很快就流動到了黃果樹下的泥土中,那土壤中,好像有一股引力,正不斷地把什麼黑色的液體往裏吸着。
不到一分鐘的時間,那些蛇一樣的黑色液體,就被完全吸了進去。
在最後一點黑色液體融進土壤中後,黃果樹“沙沙”的聲音頓時也跟着消失了。
與此同時,那些不知從哪裏來的風也停了下來。
一切,彷彿都恢復了正常。
擡頭,我發現這棵樹看起來,比之前好像更高了一些,似乎它們的枝葉,也比剛纔更加繁密了。
似乎,那些黑色的液體,給它補充了大量的養分。
它才能短時間內,如此快速的成長。
我瑟瑟地問道:“大舅,那東西,是被黃果樹給吃了嗎……”
大舅沒有出聲。
只見他徑直走到黃果樹跟前。
擡頭端詳了一會兒後,大舅伸手摸了一下樹幹。
一些粘糊糊的東西貼在了他的手上,看着就像是剛搓好的手工冰粉,滑滑的貼在手心。我大舅又靠近聞了一下,隨後皺了皺眉。
站在他身邊,我看見這棵樹,從樹皮與樹幹的空隙中,正在不停地分泌着一些透明的液體。
它們越來越多地浸出來,好像是正在收割的橡膠。
“林軒,你知道不知道,這棵樹的歷史有多少年了?”
我搖搖頭:“不知道,但聽康哥說,至少上百年曆史了吧。”
大舅卻搖了搖頭:“百年?不止了……”
“怎麼說?”
大舅在衣服上擦了擦滿是粘液的手:“十年樹木,百年樹人,千年樹精,這棵樹啊,看起來早就已經成精了……”
樹精?
我只記得西遊記裏,有個桃樹精,那可是個美人坯子。
看上了唐僧,心意美美地想跟人家共結連理,可最後確實落花有意流水無情。
這黃果樹精,又是什麼東西?
看它這粗礦的外形,是個美女的可能性不大。
見我理解錯誤了,我大舅趕緊又解釋道:“我不是說這黃果樹山成了精,我的意思是,它下面的東西,成了精。”
大舅說的話,我聽得越來越感覺深奧。
“下面,下面什麼東西?是沈安娜的屍體嗎?”
說到這裏,我猛得一怔。
難道沈安娜死後,爲了方便,乾脆就被家人埋在了這黃果樹下。
不是有句話,叫“原湯化原食”嗎?
這沈安娜來的這一出,很可能就是“原地葬原人了”?
我大舅卻擺擺手:“不太可能,沈安娜雖然也是含怨而死,但她的煞氣遠遠沒有這麼重,這下面的東西,很不簡單!”
我聽了突然絕望起來。
沈安娜一個女鬼就夠了,現在又來個煞氣比她還重的。
讓我情何以堪?
“大舅,你就直接告訴我,這下面到底是誰?我還能不能活了?”
大舅搖搖頭:“我要是能知道,也就不用跟你這一通說道了。”
“那現在怎麼辦,直接把那東西挖出來?”
說到這裏,我四處看了看,卻沒有發現可以挖土的設備。
突然想到了小劉,他不是送葬人嗎,那些挖墓的設備,肯定是配備得非常齊全,找他要的話,肯定能得到趁手的工具。
咬咬牙,我下定決心,一定得把那東西挖出來,管它是什麼,拼死一搏吧。
“你當你是什麼東西?都跟你說這東西已經成精了,成了精的東西,你敢隨便弄,你還真不想要你的小命了?”
我大舅是斷掌,因此這一巴掌,打得着實有些厲害。
忍着臉上火辣辣的刺痛,我委屈的看着他:“不除掉這東西,那我小命還不是不保?”
大舅圍着這粗大的樹幹走了一圈。
他又蹲下來,抓了一把地上的泥土,嗅了嗅之後,他再跟剛纔手上的殘留的粘液味道對比了一下:
“這黃果樹下成了精的東西,的確是非常厲害,就算是十個我,就算是我師傅來了,也未必是他的對手。”
聽了這話,我都快急哭了:“你師傅都對付不了?那我不是死定了?”
“你聽我說完!”
見大舅生氣了,我趕緊閉嘴。
畢竟我現在生的希望,就在他的手裏,要是他一個不高興不管我了,那我還不立刻被那沈安娜給生吞活剝了。
只聽我大舅說:“你也別緊張,現在要你命的,只是沈安娜,下面這東西雖然煞氣重,但咱們其實跟它井水不犯河水。只要怎麼不惹怒了它,它應該不會輕易出手。”
聽了大舅這麼說,我緊繃的情緒,稍微放鬆了些。
“那大舅,咱們現在該怎麼辦?”
大舅回頭,朝那廠房門口看去:“到那裏面去,找找線索,只要能找到沈安娜的墳墓,挖出她的骨灰,我再對她做法,你就能活了!”
聽他這麼一說,我也豁出去了。
爲了活命,讓幹什麼都行,那紅旗齒輪廠裏,雖然可怕,但有什麼比女鬼索命更恐怖的事兒呢?
想到這裏,我昂首挺胸:“走吧,大舅,我今天就交你手裏了,你要是盡力了,我林軒就算是死……”
我的話還沒說完,我大舅已經大步走開了。
我一陣尷尬,趕緊又跟了上去。
再次來到廠房門口,這次我大舅輕輕一推,門就從裏面打開了。
我挺奇怪:“怎麼這次這麼順利?”
大舅回頭看了一眼那顆大樹:“守門的東西,被喫掉了,咱們可不就容易進來了嗎?”
我哦了一聲,似乎恍然大悟:“原來,剛纔大門是被那東西鎖住的?”
進入大門後,我們沿着走廊一路往前,兩邊的辦公室,東西還是像之前那樣,橫七豎八亂放着,滿地的狼藉。
空氣中,有一股濃濃的灰塵的味道。
一邊走,我一邊跟大舅講述着早上在這裏,我所見到的那些東西。
我大舅認真聽完我的話,眉頭微蹙。
他沉思了片刻後,告訴我:“你今天早上見到的那些東西,應該就是六十年前,沈安娜遇害當天的場景。你應該是受到了什麼力量的控制,穿越了時空,所以你才能看到這裏有人在工作,生產。”
時空穿越?
我覺得挺不可思議的,但大舅這樣的解釋,的確能符合當時的情景。
我問大舅:“既然我能看見那些工人,那他們也能看見我嗎?”
“這不一定。”大舅搖搖頭:“跟你中午在家午睡的時候一樣,你能看見沈安娜,是因爲意識被她控制了,所以只有你能看到她,並且那些聲音只有你能聽懂,你父母雖然跟你一牆之隔,卻什麼都沒有察覺到。”
聽到這裏,我一下子明白了:“所以,今天早上在廠房裏,沈安娜也是控制了我的意識,讓我能看見那些東西,其實它們並不存在?”
掏出羅盤,大舅試探着,指針雖然微微跳動,卻還是比之前在外面平穩得多。
看來,這裏的鬼魂煞氣相對黃果樹下的東西,煞氣並不算中。
收好羅盤,大舅對我說道:“你只說對了一半,沈安娜的確是控制了你的意識,讓你看到了那些鬼魂,但不同的是,這生產車間的鬼魂是真實存在的!”
聽到這裏,我倒吸了一口涼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