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還是一步也離不開這裏。
聽沈安娜說到這裏,我大致明白了她死後經歷的那些事兒,也真是盤根錯節,跌宕起伏。
結合我大舅留下的那本《天地玄清祕術》,再通過她對那個人高瘦男人的描述。
我猜想那人,應該就是地府引路人,黑白無常中的黑無常——範無救。
沈安娜跟着他走的那條路,就是人死了都要去的黃泉路。
那個滿是污泥的河水,那本書上介紹說,是忘川河。河邊那些火紅的花,叫彼岸花。
沈安娜之所以在看到那些花的時候,想起了自己小時候的事兒。
那是因爲,那些花兒,花蕊中所散發出來的香味兒,能讓人想起生前的事兒。
走在黃泉路上,就是人生最後一程路了。
書上說,黃泉路上,這些年,突然出現了一股力量。
這股力量,能讓鬼魂變得強大,掏出黃泉路,滯留人間。
看來,六十年前,沈安娜就是遇到了這股力量,纔有了後來發生的事情。
而那隻黑貓,應該就是那股力量的施力者。
黃果樹下埋着的東西,就是那隻黑貓所效忠的東西。
想起跟我大舅去紅旗齒輪廠的時候,從緊閉着的房門裏,流出來的那黑色的東西。
當時我大舅告訴我說,那是一隻遊魂。
那幽魂就像一條蛇似的,竄到了大樹跟下,隨後我親眼看到它被樹幹吸食,不留一點兒痕跡。
現在想來,就是那東西在樹下吸食這些靈魂。
只是,既然這東西那麼厲害,爲什麼會被壓在黃果樹下,只能靠一隻貓來發號施令?
《天地玄清祕術》上,沒有說到底有什麼東西,需要吸食靈魂爲生。
不過可以肯定的是,它一定非常厲害。
畢竟,那隻黑貓都是個厲害的角色,能從黃泉路上,硬生生把沈安娜搶回去。這樣一隻貓的力量,連範無救都能降伏,那這個“主人”,必定有翻天覆地的能力。
還有,這白蓮山上,明明已經有四十幾個鬼魂讓它喫個夠了,爲什麼這白蓮山,每隔四年還會死去一個人?
沈安娜聽了我的疑問後,告訴我:
“那黃果樹下的東西,從來沒有顯現過真身,這麼多年了,它想幹什麼,都是那隻黑貓來傳話。至於每個四年會死一個人……”
沈安娜說到這裏,停頓了一下:
“我也不知道什麼原因,都是那隻黑貓要求我做的。之前那些人,還有鄧光明,還有你,都是那隻黑貓告訴我的。它說,你們是被選中的人。但我估計是它喫膩了,想要換換口味吧。想想也是,那四十幾個都是存貨,哪有剛死的新鮮啊。”
這回答,讓我有些哭笑不得。
看來黃果樹下那東西,還挺挑食的。
不過這只是打趣的話,我總覺得,樹下的東西,之所以會改變口味,應該跟後面死去的人有關係。
找個時間,我得去調查一下那些死去的人。
哪怕找不全,找到其中一兩個人,通過他們的家屬瞭解一些情況,說不定就能知道其中的古怪。
這事兒我一定得弄清楚,因爲我也是被樹下的東西選中的人。
知道它爲什麼選中我,我纔好改啊……
沈安娜說了這麼多,雖然還是沒有搞明白樹下的東西到底是什麼,但整個事件的來龍去脈,我也算是弄清楚了。
我衝沈安娜道謝:“你回去吧,養到四十九天後,我就讓李明送你走?”
沈安娜一聽,好像有些不開心。
她走到我身邊,扭捏着捏了一下我的胳膊:“你討厭,你就那麼不想跟我多呆一會兒嗎?”
沈安娜的眼睛裏泛着柔情蜜意。
看着她的那雙眼睛,我心裏有些發慌,我一個二十六歲的小夥子,正是虎狼之年,可來不得這個!
正想着該怎麼脫身,就在這時,我的電話響了。
打電話過來的是我媽,她在那邊帶着哭腔跟我說:“林軒,你現在趕緊請個假回來一趟!”
我媽的語氣很急,我一下子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
聽了這話,我腦子“嗡”的一聲就響了。
其實,這已經在我的預料之中。
昨天那範無救出現,然後我大舅明明在裏面睡覺,卻突然消失了。這一系列的怪事兒,都讓我深深地替我大舅感到擔憂。
匆匆掛了電話,我讓沈安娜趕緊回去。
沈安娜回頭,盯着那盒子看了一眼:“這裏面黑漆漆的,一點兒光都看不到,我呆在裏面,氣都透不過來,憋得慌!”
我在心裏冷笑了一聲:憋得慌?
你特麼氣兒早就沒了,在哪兒不一樣嘛?憋個屁啊!
雖然這麼想,我還是對沈安娜和顏悅色地說着:“你就在這兒好好呆着吧,我大舅這兒條件還行,山明水秀的……”
在我的勸說中,沈安娜好說歹說,才終於同意回到罈子裏去。
我將罈子蓋上後,回想起沈安娜這六十年的處境。原本我這趟過來,是責怪她爲什麼要那樣對待白朝元的。
在聽她的故事後,我覺得白朝元的下場,其實也是他應得的。
不過我現在可沒那麼多時間來替她揪心,目前大舅的安慰,對我來說,纔是頭等大事,別的先放到一邊再說吧。
於是走出殯葬店,正要準備關了門離開。
就在這時時候,身後傳來一個女人的聲音:“你這是要走了嗎……”
回頭,我看見是旁邊麻辣燙店的老闆娘。
這女人的身材真是非常火爆,雖然個子不高,但勝在比例好,而且妝也畫得很不錯,鹹淡適中,很有一番韻味。
昨天晚上我去她那兒喫麻辣燙。
她知道我是殷不凡的侄子後,說什麼也不肯收我的錢。
言語中,好像我大舅曾經幫助過她什麼的。
此刻,她站在我身後,朝裏面看了一看,似乎在期待什麼。
我當時腦子裏突然產生了一個想法:莫不是這女人,跟我大舅有點兒不尋常的關係?
看她年紀大概三十五歲的樣子,外形跟我大舅倒也很合適。
我點點頭說要離開一樣。
老闆娘趕緊又問道:“那……殷老闆,在嗎?”
見她一臉期待的樣子,我不知道該怎麼跟他說我大舅的事兒,更何況,我媽讓我過去,光是說我大舅出事兒了,他現在到底是個什麼情況,我也不清楚。
我搖搖頭,考慮到女人的情緒,於是儘量溫柔地說着:“我大舅,有事兒,還沒回來,要不你晚些時候……”
我的話還沒說完,老闆娘便道:“他不在也沒關係,你在不就行了。”
我?
聽了這話,我心裏一顫。
瑟瑟地看着眼前的女人,心想,連我都不放過,她還真是不挑啊。
低頭看了看自己這小身板,再看看女人的前凸後翹,我嚥了咽口水,就目前的實力懸殊來看,我不具備優勢。
於是我勉強地衝女人笑了一下:“我不行,我跟我大舅不同,我禁不起這個,再說,咱倆年紀相差大了點兒,不太合適……”
我的話還沒說話,老闆娘已經快速走進了鋪子裏。
我嚇了一跳,站在門口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老闆娘在門口喊了一聲:“你趕緊進來啊,事兒辦完了,我還得去做生意呢。”
我哦哦了幾聲,回身正要跟她說咱倆不合適。
只見老闆娘站在香燭攤子跟前,正低頭看着那些紙錢衣服,似乎在尋找什麼。見我也進來了,老闆娘對我招了招手:
“小林,你來幫我看看,我也不記得你大舅上次給我配的是哪些東西了。”
聽了這話,我舒了一口氣。
原來,老闆娘這是來買香燭的,剛纔我真是自己嚇唬自己。
悻悻地笑了一下,我狠狠地掐了自己大腿一把。
如果不是我有這個念頭,又怎麼會產生那樣齷蹉的聯想呢?
自責地走向老闆娘,我問她是什麼情況。
老闆娘遲疑了一下後,說:“這事兒原本只有你大舅知道,我就跟你說了吧,但你得保證,不要跟別人說,否則我那生意就沒法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