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老五仔細辨認着，發現那些“哞哞”的聲音，都是從水井裏傳出來的。
藉着月光，馮老五低頭看着水井。
一股涼氣迎面襲來，馮老五打了一個哆嗦。
井水離地面大概有十幾米高，月亮映照在水面，看似波瀾不驚。馮老五弓下身子，將頭埋入水井中，卻發現那些聲音比剛纔更大了。
他肯定這裏面有東西。
馮老五趕緊回到屋子裏，找到了一條粗大的麻繩。
他想弄清楚，到底是什麼東西在那裏面叫着。
重新回到水井邊，他左右看了看。
把麻繩的一頭，捆在院子角落處的一棵樹上，另一頭，馮老五則把它系在了自己的腰上。
做完這一切後，深吸了一口氣，馮老五正要下去，就在這時，他聽到小七叫了他一聲：
“爸，你要去哪兒？”
馮老五回頭看着小七，只見他站在那棵樹邊，盯着馮老五，一臉不知所措。
“兒子！你來得正好！”馮老五衝小七大聲說道：“你幫我看着這繩子，你媽要是出來了，別讓她亂動這個！”
說完，馮老五跳上了井沿，然後身子一縮，就爬下了水井。
剛一下去，馮老五就感覺到了一陣陰冷。
這冷不是普通的夜間寒露，而是一股沁人心骨的涼意。
深吸一口氣，就能直達心臟的那種。
水井裏的口子並不寬，只有六十公分的樣子，馮老五個子不高，但審查微胖，這寬度剛好能容下他的身子。
一邊下沉，馮老五一邊觀察着。
從石壁上的青苔的厚度來看，這水井應該有些年頭了。
馮老五覺得非常奇怪。
這房子是馮老五的祖屋，可以說從出生那天起，他就生活在這個地方。
但這麼多年了，他從來沒有看到這裏有水井。
就緒沿着繩子一路往下移動，那“哞哞”的聲音，時而清晰，時而模糊，總之它一直迴旋在馮老五的周圍。
越往下，馮老五越覺得涼意十足。
很快，他就來到了水底部。
下方就是水面，寒意一直在往上透，馮老五哆嗦個不停。
他盯着水面，他能肯定，那些聲音都是從水底傳來的。他決定下水看看，裏面到底是什麼東西在叫喚。
再次確定腰部的繩子已經系得夠緊了，馮老五深吸一口氣，正要下水。
就在這時，“哞哞”的聲音停住了。
馮老五一頓。
隱隱地，心裏產生了一股不祥的預感。
與此同時，他突然發現水面，有什麼東西晃動了一下。
一開始馮老五以爲一定是自己眼睛花了。
他於是，扶着光滑的牆面，打算繼續下探。可腳纔剛剛接觸到水面，藉着月光，他看見水裏面出現了一張人臉。
水波微微動着，那張臉也晃悠地有些變形。
馮老五終於認出那是一個女人的臉，膚色慘白，滿頭的黑髮散在水裏，充斥在整個井底。
隨後，女人的臉從小往上，一點點上升。
她的眼睛盯着馮老五，神色是淡然的。馮老五也呆呆地看着她。
家裏突然間冒出來的這個水井裏，突然出現了一個女人，眼前的這一切，讓馮老五感覺整個身子都僵住了，一個動作也做不出來。
馮老五尖叫了一聲，正要手忙腳亂得往上爬。
女人的速度很快，她伸出雙手，一下子就抓住了馮老五的雙臂。與她接觸的時候，馮老五感覺她的手非常涼，感覺不到一點兒溫度，就像一具屍體。
馮老五正在掙扎，就在這時，他看到自己的腳，被另一雙手抓住了，低頭一看，那兒又出現了另外一個女人。
她同樣是一臉的慘白，上半身已經出來了，長長的頭髮卻還泡在水裏面。
兩個女人一前一後抓扯着馮老五。
她們的力氣都非常大，馮老五越動，女人們的抓得越緊。與此同時，馮老五還看見，原本平靜的水面，竟然開始冒泡，而且越來越多，很快，那些水像是被燒開了一樣。
緊接着，越來越多的手，從水中升了起來。
它們死死地拽着馮老五，把他往水裏拖着。
馮老五的身體，一點點浸入了水中。
那些手，一直把馮老五拉着往下移動，馮老五朝上面大聲求救，卻好像沒有任何人聽到，他很快就只剩一個頭露在水面上了。
擡頭的時候，馮老五發現，井上，只有一個月亮。
他繼續呼叫，可也許是因爲隔着十幾米的距離，小七聽不見馮老五的聲音。
馮老五感覺前所未有的絕望。
他用力拽着身子，試圖通過繩子的拉力把自己弄上去。
可他越拉，那繩子越往下。
最後“撲通”一聲，只見那一邊的繩頭掉進了水井裏。
漸漸地，他的頭也浸入了水中，那些手託着他的身體繼續往下，此刻他的鼻腔裏，肺部全部都灌滿了水。
馮老五週圍全是水，也不知道自己到底下降了多少。
胸中的那股壓力，越來越大。
就在他即將窒息的時候，突然間，所有拉扯住他的手臂，一下子鬆開了。
馮老五看見身旁那些慘白的人臉，一個個下沉。緊接着，一股巨大的力量，從下往上，將他整個人託舉起來。
很快，馮老五就重新回到了水面！
當時他整個人還是很恍惚，雙手不自覺的地往上拉扯着。
水下的那股力量卻沒有完結。
很快，一股氣流又衝了上來，馮老五一下子衝出了水井。
氣流散去後，他倒在了地上，大聲咳嗽着，鼻腔和喉管裏，不停地有水流出來。好半天，他才緩過氣來。
四肢大張着躺在地上，馮老五看見天色已經微白。
喘了幾口氣後，他還是覺得冷，於是叫道：“小七，去把你媽叫下來，讓她給我弄口薑湯……”
見沒人迴應，馮老五又叫了幾聲。
可還是沒有得到小七的迴應。
馮老五有些生氣，剛纔自己不是囑咐過他嗎？一定要注意那一邊的身子，可這小鬼也不知道幹什麼了，連個繩子都可能不去。
但凡那繩子能守住，他也不用遭這麼大的罪了。
用力爬起來後，馮老五打算自己回屋去，順便好好收拾小七一頓。
可當他起身後，卻又愣住了。
因爲，他此刻所處的位子，根本就不是自己房子的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