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當然知道馮老五是什麼意思。
他想讓我大舅知道，是他馮老五救了他一命，這樣以後要進入玄清門，我大舅也不好說什麼了。
見我說好，馮老五似乎還是不放心。
只見這廝又專門走到我父母那邊囑咐了一遍，這才離開了。
我媽靠在我爸肩膀上，一直在抽泣着。
醫生走過來說：“這裏是重症監護室，病人都有人照顧，你們留一個人在這兒就行了，其他人可以回去休息了。”
我見父母折騰了一上午，都挺累的，於是讓爸帶我媽回去休息。
我媽囑咐我一定要看好大舅：“林軒，雖然你大舅跟我們沒有血緣關係，但這麼多年，我們都是一家人，再說你大舅對你也……”
我點點頭：“行了媽，我明白你的意思。”
我爸跟我媽走了之後，我一看已經中午十二點了。
隔着玻璃看了一眼躺在牀上的殷不凡，他跟睡得很沉，完全沒有任何意識。生命體徵儀數字還算平穩，不過醫生說過，他現在的情況非常不穩定。
我問過醫生我大舅到底是哪裏出了問題。
醫生也說不出個所以然，目前估計是整完躺在郊外，身體受到了露水的侵蝕，所以暫時出現了失溫現象。
醫生的說法，是基於無神主義，客觀的認知。
而我卻感覺，我大舅應該魂已經不在身體裏了，只剩下一絲魄還在苦苦支撐着他的身體。
昨天晚上我見到的，和馮老五見到的殷不凡。
應該是我大舅的魂罷了。
我猜想昨天晚上，我大舅也去了水井邊，但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兒，估計只有再親自下一趟水井才知道。
不過在沒把那本《天地玄清祕術》研究透徹之前，我不能輕易下去。
此刻重症監護室裏，有大概七八個病人，醫生們應該都是喫飯了，只有兩個小護士。
看了一眼時間，已經是中午十二點了。
早上本來就沒怎麼喫東西，此刻我飢腸轆轆，於是下樓找了家小麪店，我想隨便喫點東西。
我打算請幾天假，等我大舅情況好些了再說。康哥這邊剛做成了一筆230萬的大生意，應該也不會爲難我吧。
正想着，就在這時，我聽到身後一個人，突然問大聲道：“這不是李三嗎？多年不見，原來你在這兒開面店了？”
麪店老闆正把煮好的面放在我跟前，他看向我身後的人：“你是……”
那人笑着說：“喲，你不認識我了？”
麪店老闆想了想，一拍腦袋：“哎呀，這不是吳師傅嗎？”
店裏本來客人也不多，老闆李三不算忙，他索性就坐下來跟這姓吳的聊了起來。
兩個熟人見面，很快就熱火朝天了。
在他們的交流中，我得知他們之前是都是在一個飯店裏打工的。
姓吳的是個白案師傅，李三之前只是個打雜的。
他們說話的聲音時大時小，能聽得見他們在說話，卻聽不清說的是什麼。我心裏掛念着我大舅的事兒，只是想快點兒吃了面上去。
李三一聽非常驚訝：“不會吧，誰膽子那麼肥，敢在那兒開店？”
老吳說：“一個外地女人，應該事先不知道那兒死過人嗎，她叫孟紅，開了一家叫鮮美多的麻辣燙！”
聽到這裏，我一怔。
這兩人口中的“鮮美多”麻辣燙店，不正我大舅家隔壁那家嗎？
而且今天上午，孟紅也跟我說起過這她店裏死過人的事兒！
於是我趕緊回頭，只見李三倒吸了一口涼氣：“這也太坑人了吧，那鋪子死了那麼多人，現在周圍除了一個殯葬店，誰都不敢在哪兒做生意了？這房東租給別人開餐飲，就不怕再出人命？”
見我看着他，李三以爲要結賬，忙起身對我說道：“一碗牛肉麪八塊，你又多加了份雞雜，總共十六塊錢！”
見我愣着不動，李三以爲我是對金額有疑問，於是指着價目表跟我解釋說：“我這店從不欺客，都是明碼實價。”
我擺擺手說不是這個意思。
瞟了一眼價目表，我眼珠子一轉，又對李丹說道：“你這兒有醪糟湯圓是吧，再給我煮一碗。”
李三點點頭：“行，你等着。”
說着，他用圍裙擦了擦手，就往竈臺那邊走去。
我看了一眼後面的老吳，只見他長得五大三粗的，濃眉大眼皮膚黝黑，一看就是伙房裏工作的大師傅。
老吳衝我點了點頭：“年輕人，你可真會點，這麪店裏啊，什麼牛肉麪雞雜麪的，都算不上招牌菜，那醪糟湯圓，看着不起眼，其實才應該是老闆最拿手的！”
我哦了一聲。
於是，於是轉過身來對着老吳，問他此話怎講。
老吳嘖嘖幾聲說：“年輕人，麻婆川菜館，你這個年紀，應該沒聽過吧？”
我搖搖頭。
老吳喝了一口麪湯：“麻婆川菜館，在二十幾年前，是我們這小縣城的王牌餐館，那個時候啊，但凡家裏有點兒錢的人，那紅白喜事的，都要在那兒預定。”
我嗯了一聲。
老吳說得對，這飯店，我還真沒什麼印象。
一是它的確年頭有些長了，二來我小時候，我媽基本上不帶我出去喫東西。
她的說辭是外面的吃了要拉肚子，家裏纔是真材實料。
其實，綜合起來就是一個字：摳。
老吳有些得意地說着：“我那個時候啊，年紀比你還小，就已經是麻婆酒樓頭號的白案師傅了，我可好幾年都……”
我不太想聽他吹噓自己，於是趕緊打斷話題：“你剛纔說，這醪糟湯圓是怎麼回事？”
老吳很快被我帶了回來：“麻婆酒樓有個紅案大廚，叫許峯，他改良過的醪糟湯圓，那可是一絕。那個時候，誰想喫，都得排隊。這李三想必也是跟許峯關係不錯，才把這東西學到手了。”
說到這裏，他似乎有些遺憾：“那許峯一身本事，到頭來，就這麼一道甜湯留了下來，可惜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