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四年時間都算好了，現在得回學校了，這會兒不堵車，回去也剛好第一節晚自習下課。
堯典正打了一個車，先把林四年送到校門口，自己再回錦裏。再不到兩個小時，自己再打車去接林四年。
一點也不嫌麻煩折騰。
週六，林四年不上晚自習，放學出來就嚷餓，堯典正帶着他去吃了一頓火鍋出來，天都快黑了。
本來就連軸學習了一天，喫飽了又容易犯困，堯典正以爲林四年一上出租就得像前幾天一樣五秒入睡來着，都已經把肩膀往林四年那邊偏了，誰想林四年坐得筆直，從書包裏掏出一小瓶綠油油的東西來，往掌心倒了一點，搓熱，然後直搓腦門和太陽穴。
整個車裏面都縈繞着一股風油精味兒，又開着空調，不僅辣眼睛還上頭。
司機師傅已經起步，穩穩踩着離合，慢慢滑出人流車流的同時把窗戶開了個縫兒。
林四年渾然不覺，眼睛瞪得比銅鈴還大，從包裏掏出一大一小兩個筆記本出來。
他先翻開那個小的，翻開一頁用筆劃了兩筆，然後翻開那個大的，看某頁折角處的英語筆記。
堯典正無聊，便拿起林四年剛剛放下的小筆記本，從第一頁開始看。
是林四年的備忘錄，一頁被分成三列，第一列佔五分之一，是日計劃。第二列佔五分之三，是日計劃細分到每節課每小時，每完成一項都劃掉了。
第三列佔五分之一，記錄一些日常瑣碎。
每七頁之後就是周總結，羅列這周未完成的和下週計劃完成的。
這是林四年的習慣，只是之前愛用手機自帶的備忘錄記錄，現在手機被堯典正沒收了，所以搞了小本子來記。
一頁一頁翻下來，過往日期的都被劃過了，滿篇都是黑乎乎的。
堯典正看不太懂林四年的學習計劃，他對第三列的生活瑣碎更感興趣，他時常瞟到ys這樣的字眼，還有ydz，他看着看着就笑了——他知道這是他的名字拼音首字母縮寫。
翻到後面，字跡越來越新，堯典正一一仔細看過，剛翻到最後一頁，林四年大概是看完了計劃內的筆記，回過神來，一下發現堯典正在看他的筆記本，而且還是最新的一頁，一下就慌了，眼疾手快地奪了過去。
“幹嘛！偷看我隱私！”林四年控訴。
堯典正挑挑眉，沒說話，反而投了一個十分挑釁的眼神過去，意思是說：我不能看嗎？
“不能看！”林四年大聲說，然後抱着他的小筆記本不撒手，都不敢放進書包裏。
堯典正挑釁的眼神換成了嫌棄，扭頭看窗外了。
堯典正想：搞得好像有什麼機密一樣。
不過可能還真有機密，林四年做筆記做備忘錄，要的就是速度和簡潔，比如說剛剛堯典正看到的最新一頁，最右列有兩排寫着：晚火鍋，cxbzorxlk，這個堯典正看懂了，因爲他們剛剛喫的火鍋就是cxbz這一家。
不過下面還有一排字：到家30min，cr
後面空白，5月19日的生活瑣事到這裏就結束了。
這堯典正就看不懂了，30分鐘是時長，這不難理解，但是cr？堯典正還在心裏默唸了一遍：C、R
還是說這些縮寫都不是？是專業術語？是哪個學習科目？哪本練習冊的名字？還是某個單元的標題？哪篇文言文的題目？
是到家後要把某個內容學習30分鐘的意思嗎？不過爲什麼不放在第二列？
反正堯典正一頭霧水，這可能就是學霸的記筆記方式吧，自帶密碼的，別人想抄筆記，可能都抄不了，因爲只有林四年自己才能看懂。
林四年抱着他的寶貝備忘錄一直看書，直到在錦里門口下車，被錦里人擠人的熱鬧氛圍一薰，上眼皮直碰下眼皮，堯典正覺得林四年走着走着都能睡着，只能一路上攬着這人肩膀，生怕別人磕了碰了他家學霸。
好不容易擠回家，林四年書包一甩往牀上一倒，大有睡他個地老天荒的架勢。
堯典正拍拍林四年膝蓋，輕聲問：“洗澡嗎？”
林四年的聲音聽起來都帶着睏意：“你先洗吧，我睡一會兒，半小時，半小時叫醒我！”
所以“到家30min”的意思是睡半小時？
都困成這樣了，倒也不必把睡覺的時間都精確到分秒吧。
堯典正沒辦法，因爲現在想要叫醒林四年已經叫不醒了，他用手機定了個八點半的鬧鐘，一個人拿衣服進浴室了。
趁着林四年睡覺，堯典正好好洗了個澡，全程都開着水，外面鬧鐘響了幾次，不知道。
堯典正剛把浴室門打開，就看到林四年翻了個身，整個人趴在牀上——都快八點五十了，還睡着呢。
堯典正走近牀邊，仔細一看，林四年滿頸的汗，後背的校服都被汗水洇溼了。
鬧鐘這時很適時地響了起來——應該是第四遍了，他的鬧鐘五分鐘響一次。
“還不醒？多睡了20分鐘了！”
不過倒是很奇怪，鬧鐘怎麼都把林四年叫不醒，堯典正輕輕捏捏他臉，林四年一下就醒了。
林四年坐起來，扭扭捏捏扯過被子蓋着下半身，睡眼惺忪拿起手機看了一眼，然後把手機摔在了牀上，彷彿在懊惱自己又浪費了二十分鐘。
“去洗澡？”堯典正朝着浴室的方向揚了下頭。
“嗯。”林四年拉長聲音應着，慢吞吞站起身把書包撿起來，到了桌邊，把裏面的書本練習冊往外掏，還在翻卷子。
這是……還要寫作業？
大熱的天，堯典正剛洗完澡，剛剛吹頭又吹出一身汗，本該滿身熱氣的，這時卻感到涼涼的。
他小聲地試探着說：“洗了澡再看書吧。”
“嗯。”林四年回，聲音聽起來已經蠻精神了。
堯典正：……
果然還要學習，說好的週六晚上，林四年果然忘了。
好吧，堯典正承認自己有一點點失落，但更多的是心疼——自己要是提出來，林四年肯定也不會不做，但是……年年今晚應該有複習計劃的吧，難道做完再熬夜看書？整得跟交公糧似的，不把年年熬死了……
堯典正去衣櫃裏拿了衣服遞給林四年，林四年看都沒看，眼睛還盯着桌上的卷子，一手接過堯典正接過來的衣服，對卷子“一步三回頭”地往浴室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