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今天主動擁抱了宿先生,不知道他反感不反感,不過他在自己肩膀上輕輕拍了幾下,應該是不反感的。
簡助理說自己應該主動一點,可是他沒有當人情人的經驗,不知道該怎麼討宿先生喜歡。
反正也睡不着覺,徐知橋拿出手機搜索如何當好一個情人。
搜了幾個網站都沒這種問題。
也是啊,正規網站不會宣傳這種三觀不正的問題,倒是跳出來幾個【如何扮演好一個愛人角色】的網頁。
二者性質相差甚遠,不過廣義上還是有很多重合的地方。
看看也無妨。
徐知橋打開網頁,就有幾個加粗的字映入眼簾——【8招教你做個優秀的金絲雀】
這……怎麼還文不對題了呢?
但確實是他想找的東西。
網友給出的第一招是聽話,任何場合,金主爸爸說什麼就是什麼,你只要聽話接受就是;第二招,距離產生美,不能一有事就讓金主爸爸來陪你;第三招,不能過問金主爸爸的私生活……這些他都做得到,直到看到第八招——學會肢體接觸,除開與金主爸爸的不可言說之事外,日常因爲一個小禮物而充滿愛的抱抱和親吻,都會使得金主爸爸身心愉悅……
徐知橋想,他方纔送宿先生出門,那個擁抱便是日常的一個擁抱,宿先生雖然沒有表現出開心的一面,但也沒有抗拒。
至於親吻……因爲小禮物而親吻……
宿先生至今都沒親過他,而他應該主動親吻宿先生嗎?
連幫自己塗抹藥油徐知橋都會魂不附體,那親吻就更要他命了。
啊——
這就要他命了。
徐知橋“騰”地從沙發上坐起,狠狠打了自己一個耳光,又埋頭躺下。
都這麼多天了,還不能擺正自己替身情人的位置嗎?
依舊失眠的一夜,徐知橋想了很多,做足心理建設,卸下心中那點不切實際的悸動,安安分分做好自己該做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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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個月前,華國娛樂媒體經授權,大肆報道晉城鍾家流落在外的私生子認祖歸宗事件,時至今日,有媒體偷拍到剛過上豪門日子沒幾天的鐘家二公子和他的母親,竟出入小二居公寓,出門代步也僅爲八萬起步的小轎車。
好事記者就此事詢問了正在慈善拍賣會的鐘老爺子。
哪壺不開提哪壺,鍾老爺子氣不打一處來,但礙於面子,也知道早晚得對這件事做個表態,他便將此事的過錯全部推在假二公子的母親身上。
“十八線小女星,心機大膽子更大,也不想想是誰的種就亂認親戚。”
“我鍾萬里的孫子只有一個,誰也別想糊弄我!”
他兒子糊塗,他這個當爹的還不算太糊塗,宿家那小子派人遞來鑑定報告後,出於謹慎起見,他自己也去做了一份加急的,結果顯示這個孩子跟他兒子並非親生父子關係。
鍾萬里氣得當場飆出一口老血。
一來,他爲了認回一個假孫子得罪了宿家,失去了前往嘉陵發展的機會;二來,鍾家認回私生子這件事滿城皆知,他此番打自己這張老臉,更是丟盡顏面。
還有,宿家那小子遞來的文件袋裏,躺着幾張那十八線女星密會某男經紀人的照片,一查,他們竟在謀劃他老鍾家的家產。
鍾萬里緩了好久才緩過勁兒來,當機立斷,將假孫子逐出鍾家,封殺他母親,同時用皮鞭狠狠抽了混賬兒子一頓。
記者繼續追問:“那宿大小姐跟鍾先生的離婚官司是否已經提上日程?”記者甚至在短短几秒的時間腦補出一場分產奪子大戰。
鍾萬里狠狠瞪了女記者一眼:“我兒子兒媳不會離婚,我們鍾家只認宿書芹這個兒媳!”
消息很快在網上擴散開來,宿若亨看到這條報道,嘆了口氣。
“亨少,鍾家搞成這樣不是應該偷笑嗎?”簡袁並不理解宿若亨表情。
“鍾家口碑和風評不好,對我姐姐和外甥並沒有好處,沒什麼值得讓我偷笑的,”宿若亨扣上中山裝的最後一刻鈕釦,“只不過出軌跟家暴一樣,只有零次跟無數次,他們應該離婚。”
當年他們結婚的時候沒能阻止成功,現在的姐姐,也該醒悟了。
宿若亨走出房車,一衆工作人員已經準備就緒,製片人過來道歉說:“亨少,那個,盧老師還要點時間,您要不先回房車看看劇本?”
大多數時候,宿若亨是個沒脾氣的人,“我隨便走走,他來了就叫我。”
製片人連連點頭,都說富二代嬌生慣養,他覺着被捧飄了的流量纔不可理喻。
對於劇本,宿若亨很熟悉了。
影視城很大,建築從古代到民國再到現代應有盡有,他們租的一塊,便是民國的建築場地,隔壁是古裝戲劇組。
古裝戲劇組好像在拍打戲,乒乒乓乓的聲音不絕於耳,宿若亨走近,看到一個小士兵正在揮舞長矛,動作並不利落,但看得出來是在勤奮練習。
他又走進一點,纔看清那個小士兵竟然是徐知橋。
一身紅衣竹甲,腦袋上頂着一個粗糙的髮髻,動作生硬,喊的口號卻中氣十足,看着有點滑稽。
一得空就出來打工,這還是他認識的那個倔強、自尊的小孩。
他不想讓徐知橋受到傷害,就不會像季明旭說的,會發生把他安排給其他人這樣的事。
同時,他也不希望徐知橋通過這件事改變自己。
金錢,能讓人自立,但也能讓人沉淪。
他可以用錢幫徐知橋很多,但不能幫他形成獨立堅強的人格,這也是這麼多年來,宿若亨一直在背後默默資助他的原因。
獎學金也好、陪玩也好,總歸是對方付出努力了的。不能坐享其成,付出纔有回報,每個人都必須得明白。
徐知橋一直覺得有道視線一直在注視着他,轉頭望去,便看到那道筆挺修長的身影。
他想過去打招呼,又踟躕了一下,這裏是宿先生工作的地方,他一個羣演過去打招呼會不會不太合適呢?
宿若亨看得出他的遲疑,主動招手讓他過去。
徐知橋趕忙過去。
兩個“劃時代”的人就這麼站在一起。
宿若亨先笑了一聲,隨後斂笑,語氣有些不悅道:“我加你微信,怎麼拒絕了?”
這是他編的。
徐知橋一聽,立馬急了,掏出兜裏的手機查看。
今天都是羣演的戲份,劇組沒要求上交手機。
通訊錄裏反覆查看了幾遍,都沒有“新的朋友”加他。
“可能是手機壞了,收不到信息。”
並不是他主動忽略的。
屏幕裂成這樣,宿先生應該會相信他的話。
宿若亨看着碎裂的屏幕,順勢道:“嗯,應該換個手機了,我有個閒置的,到時候拿給你。”從晉城回來帶了個新手機,還沒找到合適的藉口送給他。
“不用不用,這個我還能用一段時間。”
他習慣拒絕別人的好意,但拒絕的話一出口,又立馬想到要自己的身份應該“聽話”,立馬又道,“連信息都收不到,應該是不能用了,謝謝宿先生。”
他觀察宿若亨的表情,沒什麼不悅才鬆口氣。
劇組有一場夜戲,徐知橋回密琬水府時已經很晚了,卻沒想到宿若亨也在。
“晚飯喫過了?”宿若亨先開口。
“喫過了,在劇組喫的。”他今天跟衆多羣演拍了一天的古代戰爭場面,身上又臭又髒,“宿先生,我先去洗個澡,去去身上的汗味。”
宿先生“嗯”一聲。
生怕怠慢了宿先生,徐知橋洗得很快,頭髮還沒幹就出來了。
宿若亨將一個華爲手機遞到徐知橋手中:“一側有刮痕,不妨礙使用。”
只是一道很淺的刮痕,不影響外觀。
宿先生送的,不管是什麼,他都得喜歡,不過機子手感確實很好。
“很漂亮。”徐知橋說。
他忍不住打開手機。
水漬順着髮梢滴落在白皙的脖頸,那塊青紫終於不見了。
宿若亨拿起毛巾胡亂給他擦了下頭髮,而小孩還在擺弄他剛送的手機,看來真的很喜歡他送的小禮物。
“會倒入資料嗎?”
“會。”
“書房有電腦,沒密碼,你可以使用。”
“謝謝。”
徐知橋說着“謝謝”,走近宿若亨,輕輕地擁住他。
頭髮沒幹,他沒靠太近。
這小孩表達感謝的方式好像是擁抱。
宿若亨欣然接受。
然而隨後,有兩瓣柔軟的東西在他臉頰輕輕碰了一下。
很輕的“啵”的一聲,相觸即分。
宿若亨回過神來,小孩已經分開,正低頭專心琢磨着新手機。
而他杵在那兒,都不知道接下來乾點什麼好、說點什麼好。
他這四捨五入算是單身三十年的男人,頭一次被人親,還真有點亂了方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