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稍微挪了下腰,上半身痠痛地讓他擡不起來。
星遠眼皮一抽,隨後迷惘地望着帳篷頂。濃密的睫毛下,乾淨的眼眸一眨一眨。
過了半響,他才意識到不對,連忙想爬起來,誰知腰軟得使不上力,他又倒了下去。
星遠佛了,他像一條鹹魚癱在牀上。
哎,自已太不是東西了。
多好的男人,就這樣被他睡了。雖然沒有發生什麼,但不對還是在他。
要是人家知道昨晚自己牀上睡了個男生,該有多生氣呀!
等回夠了力氣,星遠才慢吞吞從牀上爬起來。他扶着腰,腿軟的不行。但他還是爬到了牀邊,伸手扯過了自己的揹包,從裏面掏出了小本本。
幸好手還有力氣。
[……雖然我是被無意帶上牀的,但責任在我,是我冒昧侵入這位先生的領地。
萬一先生是同性戀,那我算玷污了先生的清白。雖已不流行“負責”說法,但終歸我欠了他,依舊得負責。
我不知道這種事件該如何補償,初步是給先生一張支票,讓他填數字吧。]
星遠寫完後,他望着陽光,不禁揉了揉腦袋。
還說要努力,都日上三竿了。
他不再拖延,哪怕腰痠背痛,依舊拼着一口氣爬起,緩緩地穿好了衣服。
走出帳篷,迎面來了幾個士官邊捏肩捶背邊竊竊私語。
“我去,絕了,從這一刻起我總算是相信了傳言。”
“大人今天怎麼了?出手這麼重?我覺得我的胳膊快廢了。”
另一人搖搖頭,他“嘶”了一聲。
“不知道,據聞昨晚牀上不行,被趕出來,現在拿我們撒氣呢。”
星遠原本還側着耳朵,當他聽到後面幾字後連忙加快腳步,當然他的眼睛還是偷偷在瞥。
“大家都慘,今天新兵比往常多練了半倍,雖說也到了加練的日子,可這事怎麼看怎麼怪。”,一名士官吐槽。
聽到新兵現狀,星遠心裏一緊。
他捏着手低頭唸叨,“艾斯利怎麼能這樣?就算……就算人家姑娘不搭理他,他也不能拿別人撒氣呀。”
星遠嘆了口氣,他在心裏對自己叮囑道。
艾斯利這人太壞了,他得離他遠點。雖然這人觸及不到他,但撒氣時很容易波及到他。
——
艾斯利獨自坐在石塊上叼着一根枯草,他將外衣披在身上,停頓了會兒,他慢慢從衣服裏掏出一袋奶糕。
奶糕被他暖得有點熱,艾斯利眼皮垂下,他撇過頭將其放在一旁晾涼。
他在石頭上不知道坐了多久,總算是看到一個白皙的少年一瘸一拐地走到了訓練場。
他久久凝望着,眼中蘊含着不知名情緒。
過了會兒,他眉毛一擰,揪了根葉子。
這時,弗瑞德不知何時走了過來並坐到了他的身旁。
艾斯利聽到了聲,他沒有回頭。他看着少年“嘖”了一聲,問。
“你說,那種像瓷娃娃一樣的小孩是怎麼長大的?”
他沒等弗瑞德回答便自言自語道:“我估計他是喝着清晨的露水,喫着最新鮮的花瓣,泡着牛奶長大。”
弗瑞德沒忍住笑了。
艾斯利沒有管他,他將嘴角銜着的草葉取出,口中唸叨。
“我貌似沒有許過願望,對吧?”
說完,他看了一眼弗瑞德。
弗瑞德有些懵,在意識到跟他說話後,他瞬間回過神,連忙搖頭。
“沒有,你什麼時候許願了?”
艾斯利聞言露出了笑容。
星遠原以爲喫不到飯是他起得晚的問題,後來他才發現,但凡他想要保持紳士風度,喫飯是與他無緣的。
男人坐在不遠處的石頭上緩緩打開布包,奶白的糕點映入眼眸。
星遠昨天累了一天,現在早已飢腸轆轆。相對黑麪包,奶糕讓他忍不住舔了舔嘴脣。
哎,星遠臉一紅,終究走了過去。
他不知道說什麼好,艾斯利彷彿成了他的飯票,這讓他頗爲不好意思。
星遠走到艾斯利面前取出奶糕,儘管又是一通感謝,可傳到艾斯利耳中依舊聽不懂。
星遠蹲坐在地上細細品着,被從俯視的角度看極爲乖巧。
艾斯利拿着一塊塞入口裏,弗瑞德見狀直嚷嚷。
“好傢伙,一會兒沒見,你是從哪兒買的奶糕?”
艾斯利沒說什麼,他將手中的奶糕填嘴裏後,單身勒着弗瑞德的脖子捂住其嘴。
那架勢,彷彿弗瑞德多說一個字,艾斯利就能扭斷他的脖子。
弗瑞德頭皮發麻,趕緊閉上嘴。
爲了強化體能,星遠一喫飽便跟着繼續訓練。
艾斯利不負責訓練新兵,但日常視察他還是要做的。
他被軍官迎着進入訓練場,周圍氣氛頓時嚴肅。
星遠氣喘吁吁地跟着跑,突然他聽到前面士兵哀嚎。
“這狗男人怎麼又來了?完了,這下子又得掉層皮。”
狗男人?
星遠雖然在軍隊呆不久,但也知道大家的暗號。
看樣子是艾斯利來了?
如果在學校擔心被班主任抓,星遠也提心吊膽,生怕這狗男人刁難他們。
他咬咬牙,努力跟上,目光不禁在訓練場上尋找那傳說中男人的蹤跡。
然而,除了他心目中的大恩人大好人外,愣是沒見到一個身形相符的。
艾斯利瞳孔的倒影籠罩着整個訓練場,可他的焦點卻集中在那少年身上。
少年滿頭大汗,其身形微閃,雙腿陰影在顫抖,艾斯利一眼就看出其運動過度,更何況他早已清楚。
他偏過頭邁開步子,手擡了起來。
軍官連忙跟上,他明白大人是要下發任務。
艾斯利吐口氣,緩緩道:“讓他們慢點吧,早上的訓練本來就超額了。”
軍官:?
大人今天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艾斯利臨走之前,星遠迎面跑來。
陽光正烈,星遠本來體質就差,如此下來,他視線被汗水浸糊,大腦發暈,甚至快要失去思考能力。
艾斯利見狀,看似神色沒有變化,只是他的腳步突然加快。兩個人越來越近時,艾斯利逐漸減速。
終於,星遠體力不支,他眼前一黑,向前傾倒了下去。
寬大的臂膀突然伸了出來,及時攬住。
艾斯利沒有觸覺,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有沒有接住。
然而,不出一秒,他突然聽到了“唔”的一聲,聲音中飽含着清醒與緊張。
身經百戰,警惕心強的他立刻收回了胳膊。
他聽到了快步聲,似乎是穩定身形。顯然,也不知道剛纔發生了什麼,少年明顯已經醒來了。
他匆匆向前走了幾步,之後回望了一眼。
只見少年睜着湛藍的鹿眼喫驚地掃視着周圍。其一隻手捂着腰,指尖輕顫,下意識向後退了幾步。
艾斯利清晰地看見少年沒有贅肉的腰縮了縮,其眼中還有些不常見的情緒尚未散淨。
艾斯利頓時明白了。
他嘴脣開合,大腦突然發熱成了一片混沌。
他倉皇地躲避視線,同時那隻明明沒有摸到任何東西的手卻像是有什麼在上面磨,很是癢。
他忍不住蜷住手掌,掌心卻越來越熱,直到滾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