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遠獨自一人拖着疲憊的身體往帳篷趕。他雖然全身使不上力氣,但眼眸卻是極亮的。
他能明顯感覺到自己的體力有所增長,雖然不知道離B還差多少,但終歸有了期待。
今天帳篷裏黑漆漆的,顯然男人還沒有回來。
星遠打開了校服自帶的夜燈,雖然不敵燈泡,但也比原來的煤油燈亮多了。
天已經黑了,但還不到晚上八點,這遠沒到星遠日常睡覺時間。
見狀,星遠也不閒着。他略思片刻,便興致勃勃地從揹包中翻出了透明書。
爲了全方位模擬此地環境,星網在這裏是被暫時屏蔽的。星遠沒有辦法查到一些信息,他只能看些已經加載好的課本。
若是往常,星遠一看到書就困了。
然而現在,他的日子終於有盼頭,對於課本他總算是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夜晚漫長,少年趴在鋪好的“牀”上,靜靜翻過一頁又一頁的書。
命令是臨時下達的,艾斯利只能召集部下緊急開會。
回來路上,他的腳步加快。
今夜的烏雲遮住了星光,周圍若是沒有燭火便是黑漆漆一片。
艾斯利捏着火摺子,目光看向一個方向。那麼大的孩子了,就算沒有光也沒關係吧?
他心裏雖然這樣想,哪怕他心中放鬆,可腳步卻不曾慢。
他走在熟悉的小路上,一眼望去,卻看到了一抹光。
艾斯利頓了頓,他瞳孔裏映的那頂帳篷是無比的眼熟。
他沉默,一陣不知道從何處涌出的暖流緩緩地流向了全身。
他拒絕了守衛的行禮,隨後輕輕地掀開了帳篷。
寂靜的空間,哪怕再小的聲音也足夠吸引少年的目光。
少年依舊那麼白嫩,他趴在帶着光芒的牀褥上。聞聲少年睜開圓潤的眸子與艾斯利對視,而後在艾斯利的視野裏綻開了笑。
艾斯利眸光流動,他扯了扯脣角,垂眸一笑,之後走了進去。
哪怕知道少年有光,他依舊爲他們點亮了煤油燈。
他靠在牀邊,看着少年枕頭上那物他的目光幽深。
那是……書?
艾斯利提着被子的手緊了緊,他的眼中多了很多莫名情緒。
小時候書是他的奢望,長大後他有能力擁有書,可卻因爲各種原因他始終沒有一本屬於自己的書。
猶記小時候,他的夢想就是當一名詩人。
但是,很多人說他天賦不好,不適合學習。
艾斯利笑了笑,他向來對這種說法嗤之以鼻。
艾斯利靠在牀邊,他側着頭邊笑邊看。在那隨意的笑容深處,藏着一抹羨慕。
星遠不知道何時睡下了,艾斯利掀開被子從牀上下來。
他正欲走向少年,卻在此之間前停頓了會兒。他取出箱子裏的手套戴上後,這才走到少年身邊。
艾斯利並沒有看書的內容,他先是將書輕輕合上放到少年的枕頭邊,隨後小心翼翼地握住了少年白玉般的小臂。
他屏住呼吸,輕輕地將胳膊挪下,隨後又給少年翻了個身。
在這個過程中,艾斯利青筋浮現,明明很輕柔的動作卻讓他做得很費力。
*
第二天號角破天荒沒有吹響。
星遠在枕頭上拱了拱,他“嗚”了好幾聲,這才悠悠地睜開小鹿眼。
外面天又是大亮,星遠仰起頭後翻過身往外面爬了爬,被沿剛好落在他的肩胛骨上。
玉白色肩膀露在空氣中,這一幕恰好被艾斯利看見。
他深呼吸,移過視線後倉皇地離開了帳篷。
星遠不明所以,他打了個哈欠,這才起牀疊被子。
收拾好以後,星遠在桌面上又看到熟悉的奶糕。
星遠:……
他走上前去數了數,一共九個,喫慣了的他自然是知道奶糕的總共數量。
看來艾斯利一個沒喫。
星遠忍不住捂住了眼睛。
他現在這幅樣子,真的好像男人養的米蟲呀。
小本本又多了一行。
[這麼多天的米蟲生活讓我深感愧疚,同時也讓我發覺了自己的無能。
我不能繼續被慣養下去,這種生活讓我的自尊無法樹立。
經過我深思熟慮,我做出了一個決定。先生對我有恩,作爲米蟲的我打算反哺,將來若是遇見,我便包了先生娶妻子的事宜,無論彩禮、婚房、戒指,屆時由我買單。]
記完賬後,星遠心裏總算是舒暢多了,他看着奶糕,忍不住捏一塊咬下。
出了帳篷,星遠總算是知道爲什麼今天怪怪的了。
軍隊不知何時通知了取消訓練。
此刻,營地裏人來人往,很多新兵臉上既掛着笑容又帶着憂愁。
他們揹着布包,行走匆忙。
忽然,一個士兵的布包散了,掉出來了幾塊掰了一半的黑麪包。
士兵急忙蹲下,將麪包拾回布包裏。
星遠看到後若有所思。
同時,幾個士兵從他身邊走過,星遠聽到了金屬碰撞的聲音。
那幾人笑着閒聊。
“我攢了十枚考恩幣一直捨不得花,等見到我家人了,我就把錢全給他們。”
“你真厲害,我到現在也才攢了五枚。”
“你們真的要把所有錢給出去嗎?不給自己留一點?”
“哎,留什麼留?馬上要打仗了,有命賺,沒命花。”
星遠原本默默聽着,直到聽到後面幾個字,他心臟一跳。
打仗?星遠活了這麼久從來沒見過打仗是什麼樣子。
星遠原本是有些緊張的,可隨着經過人羣,聽到大家的談話後,他的心逐漸平復了下來。
隨之,他也注意到了一件事。
探親。
新兵大多是在附近招的,他們很多人都有自己的家。有些老兵也是從這裏出來的,遇到這個機會,他們自然是不會錯過去見他們的家人。
至於那些遠方的將士,軍隊特意準備了一隊信差,同時也派了幾個識字的人幫大家寫信。
等星遠路過的時候,他看到那裏排起了長龍般的隊伍。
士官有自己綠色通道,當然士官們也不少,星遠甚至看到了弗瑞德排在隊伍的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