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來眼下這夏秉忠的事兒又如何不是如此刑部對此且人人避之不及。只現在程錚來了,這刑部的人便就沒法裝了，好在程錚瞧着也不像是一個要惹事的，不然他爲何要將所有的責任盡數往那死去的夏秉忠身上推
只不想推來推去，卻還有十二監站在最後。
可現在程錚的意思很明顯，那就是不但這刑部可以將事情往夏秉忠一個人身上推,那十二監也可以將事情往夏秉忠一個人身上推
邱尚書想了一想，便就果斷的投靠過去，只道“還請殿下說的詳細些。”
“有的話不能說的太詳細，”程錚卻是無奈一笑“孤不過一點，悟不誤的便就看邱尚書自己了。”
邱尚書堅持道“還請殿下點這一點。”
程錚就奇怪的看着他“孤方纔不是點過了”
又看着邱尚書雖有些明悟只是依舊遲疑的表情，他便想了一想，又補充道“這夏秉忠雖是總理後宮之事,但不但和後宮之人素有結怨,且和父皇身邊的太監交情也是不甚深的。至少就孤打聽到的,那戴權在此事上便就沒有開口過。”
哦哦。哦
其實只要最後一句話就足夠了。
邱尚書登時來了精氣神，那張皺巴巴的老臉被喜色漲得紅光滿面，不但他,便是那左右侍郎看上去也鬆了一口氣,只道“謝殿下指點。”
程錚便是一笑“這指點談不上,不過便是些閒話罷了，且我們既是在調查這夏秉忠的案子，可不得將這夏秉忠的身前身後事細細的調查一番如此才叫周詳呢諸位大人還是快用些東西吧，莫讓那周家人等急了。”
就
只雖說莫讓周家人等急了，但諸人觥籌交錯推杯換盞，等程錚喫飽喝足再在公堂之上旁聽卻也是小半個時辰之後的事兒了。
不想這周家的事兒倒是比賈家簡單許多。
這簡單自然不是因爲周家的當家人是主事者，而是因爲邱尚書一上來便就吼問他道“賈家已招，你周家招是不招”
就把人嚇木了。
而程錚這時便就見縫插針的將賈家怎麼招認的簡略複述了一遍，他身份高，說話時邱大人便就不好制止，直到程錚住了口，這才嘆息道道“殿下，這般審案可是不成的，恐有串供之嫌呢。”
但無論在邱尚書的口中這事兒成與不成，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這程錚的話都出口了，這周家人便是再怎麼蠢也知道鋪到眼前的路不走白不走，且又有夏秉忠死了沒人對峙了，因此這路不但能走，還能光明正大的走。
便就跪下了，只痛哭流涕道自己卻也是被逼的，自家或許確實有些攀龍附鳳之心，卻不想這夏秉忠竟是如此大的膽子，連皇家妃妾的名額都敢動上一動。
如此定下了主基調，後面的事兒便就順水推舟了，程錚用不着開口，便看刑部的人如何喝周家人一問一答的將這謊話給編圓編順了。
許是一回生二回熟的原因，這次的問話且沒有耗費多久，只不過一個時辰的功夫，就算是圓滿了，等到周家當家人被壓下去的時候，這天還亮堂着呢。
只雖是天色依舊明亮，但程錚已是看過懷錶了，便就知道此時已近酉時，早已過了刑部素日的坐班時間。
便就推了將那張家劉家再提上堂來的提議，只道自己坐了這大半天了，力乏受不得，還是明日繼續吧。
其實邱尚書又如何不是強弩之末只不好在程錚之前喊累，如今聽程錚這麼一說，便也樂意休庭。
衆人又去那大堂坐了一坐，只等着程錚的車馬備好，這才衆星拱月的簇擁着程錚出來。
程錚並不推遲，只等到了那馬車上時才斥退了衆人，就招邱尚書進前說話。
只讓邱尚書有些不明所以，但還是順從的走過去。
程錚只看着邱尚書到了跟前了，又揮手讓邱尚書把半個身子探進了車廂壁，這才道“刑部可有多嘴的人”
邱尚書的面色頓時一肅，只對着程錚拱手道“殿下放心，我刑部上下”
程錚就打斷他“正是你這般孤纔不放心，難道明日張家劉家的審訊也要孤再多嘴兩回不成”
邱尚書“”
可程錚且不去看他糾結的表情，只是思索着道“這劉大人和張大人也算在刑部呆了一日了，又不是位於大牢中，因此便是聽到了些流言也不足爲奇。”
邱尚書早就明白了程錚要做什麼，此時程錚說得這般明白，更知道是推無可推了，便就點點頭“殿下放心，這些小事，臣還是處理的來的。”
程錚就笑了一笑，只依舊有些不放心道“我瞧那劉張二位大人卻與賈家周家不同，你點到爲止切莫過多的牽扯他兩家的女孩子。”
邱尚書又點點頭“微臣明白。”
程錚這才按了一半的心回去，只在刑部官員的跪送中一步三回頭的走了。
只是轉日他便知道了，自己竟是白擔心一場了
可不等程錚那裏辨個分曉，這裏賈家卻是先出了事兒。
那賈政和賈赦雖是前後腳的到了刑部公堂之上，卻是一道被押解下去的，按說以他們的行爲，怎麼說也得在刑部大牢裏宿上幾宿了，卻沒想到不等賈赦掏出銀子討個好，便就被刑部的衙役們轟豬狗一樣的轟出了刑部。
賈家兩兄弟不由面面相覷，只是那衙役在將他們推出門後便就乾淨利落的關了門，甚至於離得近一些的賈赦還能聽到咔的一聲落門栓的聲音
他們這是被放了
只兩人皆不是個聰明的性子，今日再被刑部和程錚一驚一乍，那腦子更成了漿糊，便就難免兩兩相對的愁了半餉，卻是什麼也沒有愁出來，只知道舉步向外走去。
他們出的卻是刑部的角門，便在一條小巷子裏，雖不言是渺無人煙，卻也沒幾個行人，只這刑部門口便是行人也見多識廣了，見得賈家兄弟被推出門，也不過是擡了擡眼，便依舊走自己的路。
待得兩人小心翼翼的挪出了這巷子，不想正走到刑部大門所在的街上，此時正是程錚回府之際，浩浩蕩蕩的太子儀仗擺開，又有刑部的官吏們出門跪送，再有那來往的閒雜人等，見了太子少不得也要跪一跪的，便就看到一條甚爲寬廣的街道，只堵得烏丫丫的，放眼望去盡是人的後腦勺。
就將賈政和賈赦再嚇一跳，兩人條件反射一般的縮回巷子裏，只等外面的喧譁過了，這才小心翼翼的又探了個頭。
因着這般的耽擱，等到兩人徒步回了榮國府時，那天色已經擦黑了。
榮國府的正門等閒是不會開啓的，兩人便就繞到至二門處，只不等他們上前。那門就開了，裏面只亂哄哄的涌出一羣人來，手裏拎着燈籠，瞧裝扮卻是清一色的賈府小廝。
不多時便又有一人出來，卻是個年歲與賈家兄弟差不多的中年人，身上也是一色的錦緞華服，不急跨出門子便就吆喝道“還等什麼呢聽報信的人說大老爺和老爺俱是在刑部門口走失的，此時城門已經落了鎖，左不會出了京城去，因此你們只在這城裏搜索了，見不到人不許回來”
賈赦聽出這聲音正是榮國府的管家賴大，連忙出聲道“且不急，我們都在這裏呢。”
衆人尋聲看去，就見晦澀不明的天色中走來兩個灰撲撲的人影，這般的人本是不會引得榮國府下人的注意的，卻不想等到出聲了細看了衆人才察覺這兩個落魄的身影竟是自家老爺。
不由唬了一跳，只在賴大的帶領下將人迎進去。
這回了家，第一件事兒便就是洗臉換衣服。
只賈赦平時還無甚感覺，如今卻是陰着臉看着賈政在衆多奴僕的簇擁下只往榮禧堂去了。
等到人進了院子，連影子都看不到了，他才憋着一口氣扭過頭，就看到自己身邊僅剩的三兩隻小貓，離得最近的卻是今日自己帶到古董鋪的那位長隨，面色亦是掩不住的疲憊憔悴，看到他望過來，連忙堆起一個討喜的笑“老爺，屋子裏熱水衣裳亦是備好了，不若便就去解解乏”
賈赦此時亦是回過神，知道便是在這裏站上一個晚上，也是站不出什麼結果來的，便就一聲冷哼“回屋”
他的屋子在賈府的花園旁，又兼他院子裏養的那些鶯鶯燕燕的小妾，此地本應是這賈府中最花團錦簇的所在，只此時張氏沒了，院子裏便難免掛着孝，因此一眼看去，竟是說不出的蕭瑟來。
賈赦便就在這蕭瑟和淒冷中木着一張臉洗漱過了，又換了衣裳，只不等他坐下啜飲完一杯茶，便就聽到賈母傳話叫賈赦過去一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