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紅樓]公主自救手冊 >第 960 章 第 960 章
    那還看個什麼勁兒啊?把人治好了不定能得賞可治不好卻是指定要落埋怨乃至於被推責的事兒誰做誰傻!

    就一齊推辭道:“老太太信任本是我等福氣,只我等實在是學藝不精不敢當此大任,還望您早些另請高明,莫耽誤了貴府老爺的病纔是。”

    賈母又哪裏會依從?更兼她自知這些大夫已能看做是陳堅‘法外開恩’之舉了,可一不可以再,故而若是不慎放走了他們恐也再不會有人來與她這垂危的幼子看病了。

    一時不免就很有些急,只咬定了人不鬆口,可惜那些大夫也是爲了自身平安,自不敢讓步,故待得雙方爭執到後來,賈母都已是幾欲哭求了。

    也終叫那些個大夫是沒了法子:

    倒不是他們就忽然良心發作同情賈母的不易了,而着實是他們其實也真真有心頭清楚這人家便是犯了大事兒的人家,可既能叫禁軍都不得不拿了他們來爲之看診,那也是必有‘緣故’的……管是何等緣故吧,總不是他們單方面要說不就可以真‘不幹’的:若是能說動了賈母,那所謂的學藝不精的藉口自然是能拿到禁軍面前遮掩一二的——病人看不起我們我們能有什麼辦法?可若賈母都極力挽留了他們還咬定了學藝不精的藉口不松?怕是能因此就直接被那些個軍老爺好一頓‘賞’!

    也只能愁眉苦臉的應是了,卻終是不願再停留在賈家的地頭上了,又一疊聲的推說病人已是看過了,只到底病症複雜,還得回頭細想了才能拿定方案,又有賈政現用的藥也是對症的,再換不美,莫若先將之用盡了,再說接下來的方子如何調整。

    賈母縱知如何留人,對這藥方卻是半點都沒有研究的,便也有求大夫們即刻——還就在賈家——爲賈政拿了新方案出來罷,卻也綜究是拗不過他們的,

    只得放了人。

    就這還不敢就放心,又忙叫人開了自己的首飾匣,將下層的小額銀票拿了來,一人與了一張,方纔做罷。

    一時,諸大夫皆盡袖了銀票告辭離去,卻是無人再留心那病榻上的賈政了:

    也實是因他們與賈母之間的爭論很是引人注意,故也沒有人察覺那依舊直挺挺的躺在牀上的賈政竟是面色幾分痛苦幾分糾結,目光在賈母與她對面的大夫身上來回了數度之後,也終是再一次痛苦的閉上了。

    ……

    待得打發了大夫,賈母也不樂於繼續瞧着這滿屋子連面上的恭敬都維持不了的小人了,還不能就開恩讓人回去同老子娘對面報個平安:賈家如今是真有大變了,這要將人盡數拘在賈母院裏叫她們相互間有個監督什麼的還好,若真放他們回去見了老子娘再自家人閉起門來商議一回……卻是不知道會商議個什麼結果出來了。

    縱賈母素來是以慈愛面目示人的,但真有需要,她也自是可隨時化身爲修羅:不過就是之前這番‘待遇’乃賈赦一人獨享,現下里卻是可以‘普惠’大衆了。

    就將人攆了,還不許走遠,一個個的盡去廊下靜靜心神罷!

    ……

    …………

    不說那些個本該嬌滴滴養在賈家內院的丫頭們隨着賈家的傾覆也是如何在一夕間就要面對天翻地覆的變化的,只說賈母這兒在打發盡了閒人之後也終究能靜靜對着癱在牀上的賈政垂淚了——不管她之前表現得如何剛強冷酷,真論起來,她也的確是一年紀都達到入土標準的老婦人了……還不許有個脆弱的時候了?

    尤其在面對賈政時,這脆弱感更是翻倍的席捲而來:本來吧,今兒賈家突遇這等大事兒,該是由家中男人出面料理的,不想賈家現唯剩的一個男子竟也——

    不想正是越想越惶急,也越惶急越是惶惶而淚下的時候,就遽然聽着一聲微弱又嘶啞的:“娘。”

    賈母:“……”

    她一時間還很有些反應不過來,不由就愣在了原地,只隨即就感到自己的手腕上就搭上了幾根手指頭……唔,觸感不是很光滑,指尖還有些許因拿慣了筆而生出的薄繭……

    賈母:“!!!”

    她終是忍不住驀地發出了一聲尖叫:“你——”

    ……

    再是有被賈母驅趕出了屋子,再是有不樂賈母在賈家倒了之後也不僞裝菩薩的冷厲了,但聽到賈母的慘叫聲衆人也實是不能就做聽不到的,故左右看看之後,衆人也只能再回頭:“老太太怎麼了?”

    “別進來!”賈母這時卻已然回神了,就急忙厲聲阻止了人……還不忘補個由子:“去拿些乾淨的帕子來,我喂藥沒經驗,倒叫你二老爺灑了些出來。”

    ……喂藥?

    那藥不是早就喂完了嗎?縱賈母沒得經驗吧,此時又還能有甚藥汁供她灑?

    怕不是賈政已是……故那些已喂下去的藥汁也都被他再吐出來了吧?

    這番,衆人竟是很不敢再想下去了,便賈母今日所爲有使得她們不滿吧,但終究大家都是做下人的,這主人要有個什麼——

    她們也真不知這時的自己是該嘲還是該憂了,只能就拿了些絹子,又思度着打了盆溫水,且與賈母送進屋去。

    賈母也不攔衆人,只一昧站在牀前阻攔衆人的視線到達牀榻上而已,如此衆人在看不到賈政究竟如何了的情況下,也不由越發的開始猜測賈政是不是真的大不好了……不然至於叫賈母先是止不住的驚叫再是防人目光如防竊賊嗎?

    衆人心下也不由更亂,便不顧探究賈母或賈政究竟如何了,只急急的就將東西放下,又更急於避開賈母那審視提防到幾欲嗜人的目光,自回到廊下考量自己的打算纔是。

    一時,人是來了又去,房間內也在亂了一回後就又靜了下來。

    而賈母也是直到此時才又轉了臉,對着依舊躺在牀上的賈政低啞的嘶聲道:“你……”

    那賈政也同樣不敢就高聲說話,而是壓低了聲音的就對着賈母道:“還請孃親原諒兒子,只兒子也不是有心就讓母親擔憂的,實在是無顏面對母親而已。”

    ——無顏面對?!

    賈母因此而越發的驚喘了一聲,幾乎都有些不認識自己這個兒子了:

    說真的,要賈政等上半年……不不不,哪怕只拖延隔一旬半月的再開口呢,她都只有求神拜佛感恩賈政的身體終於又好了的份兒。可眼下卻是自賈政被診斷爲卒中前兆後纔過去多久?有半天嗎?沒有吧?

    所以賈政爲什麼會開口就是‘無顏面對’四字呢?不過因爲他自知因自己不願開口只巴望着將她這個年老力衰的老太婆頂在前頭的行徑有多無恥而已!

    偏偏他還真就這般做了!

    賈母:“……”

    天旋地轉,心如亂麻。

    她是又不敢就置信又不願就這樣‘相信’的,又有心頭縱千言萬語,待得欲出口時也不過只剩下一句話了:我……我到底是你的母親啊!你怎麼忍心這樣對我?!

    ……

    必須要說,賈母的目光裏充滿了控訴的悲憤之情,賈政也自是不會對這種情緒無動於衷——自然了,究竟是不會無動於衷還是不敢就無動於衷卻是他自己也不想去分辨的:“母親,兒是真愧對賈家祖宗啊!竟不甚娶此惡婦!兒……”

    “這怪不得你。”賈母再度哀哀的看了賈政一眼,見賈政依舊兀自埋怨着自己爲何就娶了這麼個女人,終是忍不住就漠然開口了。

    語氣也着實聽不出絲毫的波動:“你娶妻王氏乃是奉父母之命,如何就是你愧對賈家祖宗了,該是我和你爹無顏面對先祖纔是。”

    登時就說得賈政幾不知該如何迴應。

    也並非是不知該如何迴應賈母的話兒,而實是不知該如何評判賈母的語氣所向:要說賈母這話真沒怪他吧,那語氣實不該如此漠然到冷酷啊?可要說賈母真要就將這事兒怪到他頭上吧,但人卻也給他找出了最爲有利的開脫理由——王氏不是賈政自己看對眼娶回來的,而是賈代善和賈母看中了王家,這才叫他娶了王家女做正妻以便能繼續維持賈王兩家的聯盟而已……

    不過賈政也是真心不敢就順着賈母的話兒開始喊冤的,畢竟他還沒能坦白到真傷害賈家的行爲之上呢!

    就又小心翼翼的看了眼賈母,這才試探着道:“雖王氏確是母親做主娶回來的,只兒也着實因此而太過信任她,便就告訴了她些不該她知道的事兒。”

    賈母是又忍不住的驚喘了一聲:她的確是沒能認清這個兒子的。

    什麼叫‘雖王氏確是母親做主娶回來的’,什麼又叫‘只兒也着實太過信任她’?

    ——首先,賈政的這番推諉難道不是將所有的問題都先立在了是賈母做了‘不當選擇’這一基礎上了嗎?

    其次,不管那王氏究竟是誰做主娶回來的吧,真正與她同牀共枕生兒育女的也到底是賈政自己……那麼王氏又到底是不是一個值得信任並託付的妻子,賈政這個做丈夫的不‘考察’卻是還指望誰來告訴他嗎?難不成是賈母自己伴着賈王氏睡了那許多年還有了兩兒一女不成?!

    賈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