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素艱難的握住他的手，“……不、要。”
凌寂眉頭一蹙，輕斥道：“都這個時候了還計較什麼？救命要緊！”
黎素大口大口喘着粗氣，鮮紅的血從嘴角、鼻子、眼角流了出來，乍一看上去，煞是恐怖。
可她仍拼盡力氣抓住凌寂，斷斷續續的道：“叫……吳……吳。”
凌寂瞬間反應過來，衝着門外高聲大喝：“吳玉泉！”
須臾，兩個急促的腳步聲衝了進來。
吳玉泉捏起黎素的手腕號脈，半晌嚴肅的道：“兩道劇毒已經開始在她身體裏博弈了，我現在要施套針法，王爺和莊公子讓開些。”
兩人不敢怠慢，紛紛讓出位置來。
凌寂急道：“要不要我取些血喂她？”
“不用，”吳老鬼手上利索，頃刻間就在黎素手腕和虎口處紮了四五根針，嘴上還不忘回凌寂話，“王爺的血雖有奇效，卻只能壓制毒性。而現在正是需要她發作的時候，壓制不得啊！”
只是說了幾句話的時間，黎素已經疼的陷入昏迷狀態。
她渾身顫抖，臉色泛起近乎死亡的青紫，嘴脣卻白的嚇人，涌出的冷寒，只在須臾便打溼了衣裳。
又過了半炷香的時間，吳老鬼終於收針，也累出了一身汗。
可黎素仍不見好轉，整個人如篩糠般顫抖，五官源源不斷流出黑血，讓凌寂和莊文卿看得心驚不已。
莊文卿抖着嗓子問：“她這樣……沒問題嗎？”
吳老鬼行了一套針，已經累的連胳膊都擡不起來，癱在椅子上答道：“沒事，這是排毒的過程，等黑血流盡就好了。”
莊文卿疑惑的問：“不是說兩個毒素在她體內相剋纔行嗎？怎麼現在要排出來？”
吳老鬼擦了擦額頭上的汗道：“兩毒相剋當然負負得正，可總有消化不了的殘餘，要已這種方法排出來。”
凌寂緊緊盯着黎素，心臟像是被誰擰了一把，疼的他呼吸一窒，他忽然開口問道：“能緩解她的痛苦嗎？我可以用內力助她快些排毒。”
吳老鬼恭敬的道：“王爺慈悲，只是毒素自她體內爆發，要她自己的身體消化了纔好，若有外力介入，只會讓她以後經常復發。”老頭難得有人情味的嘆了口氣：“現下，只能靠她自己硬抗了。”
黎素顫抖的幅度越來越大，帶動着連牀都開始搖晃。她死死的咬住脣，即使在昏迷中也不肯讓自己痛呼出來。身上的肌肉已經肉眼可見的僵硬，她每動一下都能聽到自骨頭縫裏傳出來的“咔吧、咔吧”聲。
凌寂一瞬不瞬的看着，忽然覺得她身上的痛楚彷彿轉嫁到了自己身上，那種陌生的、驚人的情緒，讓他險些紅了眼眶。
“我能……爲她做點什麼？”
過於濃烈的情緒伴着他這句話逸出，甚至讓人懷疑這句話是不是出自那個超脫清冷的王爺之口。
吳老鬼嘆了口氣，無力道：“只能等。”
忽然，黎素胳膊上出現一藍一紫的兩條線，它們從眉心和手掌處緩緩突起，隨即如磁鐵相吸般急速向胸口衝去。兩條線越行越高，越走越快，好似要將血管撐爆，更像是搏命般急於碰撞。
莊文卿猛地衝向桌子，拿起匕首交給吳老鬼。
吳老鬼反手握住刀柄，緊張的盯着兩條線，在它們即將彙集在脖頸處的時候，下手割破了黎素的皮膚。
霎時間，兩條線順着傷口噴涌而出，直噴得黎素滿身滿臉的黑點，而伴隨着這些黑血點處溢出了濃郁的香味……
“啊！”黎素終於忍不住尖叫了一聲。
凌寂兩步衝到牀邊，握住她的手，連連哄道：“沒事，沒事了。我在這裏，黎素，我在呢。”
黎素毫無意識的死死抓着凌寂的手，只片刻便抓出了青紫斑痕。
莊文卿也緊張的白了臉，失聲問道：“這香……是怎麼回事？”
吳老鬼劃完那一刀，像是失去了力氣般跌坐在椅子上，有氣無力的解釋：“七星海棠和五瓣曇花皆是劇毒無香，然而碰撞到一起不僅能提升人體機能，更可使人改變血液中的本質，使身體散發幽香……”
莊文卿聞了聞，截話道：“這香味如此濃郁，怎的也不能說是幽香啊？”
吳老鬼看了看凌寂道：“這就是寂王爺的功勞了，是他的血液滋潤才使其香味大盛。”
莊文卿眨巴眨巴眼，問道：“那這麼說，她以後都自帶體香了？這……豈不是要薰死人嗎？！”
知道黎素已經無大礙了，莊文卿再次偏了樓。
吳老鬼白了他一眼，道：“平時自然不會如此，正常情況下她只會帶有淡淡體香，就跟小姐們帶香囊的效果差不多，但如若出汗、動情，便會隨着情緒味道漸濃……”
“呃……”莊文卿尷尬的不知說什麼好。
凌寂像是沒聽見他們的對話一般，始終緊張的看着黎素，見她由劇痛慢慢平靜下來，才問道：“吳神醫，她現在如何了？”
吳老鬼本來累的連站都站不起來，要知道他行的這套針法是要合着內力使出的，可礙於寂王爺開口，也只好撐起身子看了一眼，道：“最兇險的時候已經過了，現下讓她好好休息便好，若再次發作，王爺可以喂兩滴血給她壓制一下。過了今晚就徹底脫險了。”
凌寂終於放下心來，鬆開僵硬的手，淡淡點頭道：“那你們都回去歇着吧。吳神醫辛苦了。”
吳玉泉怎敢當得凌寂這一聲謝，倆腿一軟險些跪了下去，口中連連道：“不敢當不敢當，應該的應該的。”
還沒等說完，便被莊文卿拽了出去。
走出帳篷後，清新的草木香撲面而來，兩人均感覺在地獄裏走了一遭，不由得深深籲出一口氣。
半晌，莊文卿玩味的一笑，道：“若不是親眼所見，我幾乎不敢相信那是他……”
沒頭沒尾的一句話，卻被吳老鬼聽了個明白，他也不由感嘆道：“是啊，那麼神仙的人……這女娃娃不簡單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