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寂吻了吻她的額頭，輕聲道：“素兒，我想同你在一起。”
黎素心中的震撼像是一場海嘯向她撲來，這是她期待已久的話，她做夢都想等到他說我們在一起吧。若是陽川郡，但凡他給出一點可能牽手的意思，她都會欣喜若狂。
可如今，她明知彼此之間會死一個，還怎麼能開這個口。
滿是淚痕的臉上擠出一絲強笑，啞聲道：“我、我們不如先試試分開吧？”
凌寂的手從她的後背移到腦後，將她壓在自己肩窩，愛憐的道：“我已經沒有回頭路了，素兒。你看到我額頭間的墮仙印了嗎？若從前我還能說自己清修靜心，心如止水，但現在這熾烈的曼珠沙華就是提醒我已深陷其中的證據。”
他的話黎素怎麼會不懂，可她不想讓他死啊。她寧願就這麼不遠不近的將他看着。
只要他平安的活着，還有什麼是放不下的呢？
她咬着牙吞下自己到了嘴邊的那個“好”字，故作輕鬆的勸道：“你的墮仙印是因爲知道我死了纔出現，可如今我還活着，你還有什麼好擔心呢？”
她吸了口氣，平復下心中烈火灼心的劇痛道：“記得你曾經勸我的嗎？沒有放不下，也不執着，纔是解脫。現在該我拿這話勸你了。”她自他懷中擡起頭，近乎央求的道：“凌寂，咱們試試好麼？”
凌寂整個身體僵硬的微微顫抖，胳膊從她身上一寸寸如撕扯般艱難的移開。心疼的看着她道：“好。”
——
時光在愉快的時候如白駒過隙般匆匆而過，在難捱的時候卻總是度日如年。
黎素不知怎麼在房間裏熬過了三天，這三天她將自己與凌寂相識的一點一滴都想了個遍。有時候會傻笑，有時候又淚流滿面。
她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愛上凌寂的，更不知道凌寂是幾時對自己有了別樣的情感。她相識凌遲自己一般把每一個細節放大，越想越痛，越痛越想。
那天她到底沒走出寂王府。凌寂最後說那個“好”字的眼神，如一把枷鎖深深將自己困住，讓她覺得若邁出去一步簡直是罪大惡極。
她又回到了曾經住的房間，青竹見她情緒不對也不敢來叨擾，只是在用膳的時候安靜的把飯擺好，再在她幾乎沒怎麼動筷子的一頓飯後端下去。
如此過了三天，她像是想通了一般，也或許是做好了心裏建設，將最致命的心頭硃砂埋在心底，不再自憐自艾下去。
她吩咐青竹爲她準備好水，一番沐浴後坐在梳妝檯前，由着青竹給她梳了個不那麼應付的髮式才推開門走了出去。
路過青竹亭時，餘光掃到那抹白色，心頭還是會如被蟄一般泛起痛意，她卻刻意忽視，目不斜視的向外走。
“你去哪？”
黎素頓住腳步，默了默轉身道：“我去太師府。”
空氣驟然陷入安靜。
黎素以爲他不會再說什麼了，轉身剛要走，便聽他在身後道：“幾時回？”
凌寂默默呼出一口氣，終究如嘆息一般道：“去吧。”
黎素沉悶的邁開腳步，卻越走越快，到後來近乎逃跑一般。衝出寂王府大門那一刻，她簡直有一種再見天日的感覺。
太痛了，即便做過多少心裏建設，勸過自己多少次，可在面對他的時候都會進退失據。
她甩了甩頭，讓自己跳出這種低氣壓的情緒。爲了能分散精力，她連馬車都沒坐，一路閒逛走到太師府。
甫一進了門，便見輕舟帶着小月和小憐往出走。
黎素凝出笑臉迎上去問：“你們這是要去哪啊？”
輕舟親切的拉過她：“黎姐姐來了？這不是小月和小憐剛來嘛，身上也沒帶什麼隨身的用品，我們正想出去買幾件衣裳呢。既然姐姐來了，我們就不去了。”
黎素一笑：“別呀，你們該做什麼做什麼，我本來也是看你們在這住的習不習慣，見你們都好我就走啦。”
輕舟三人怎能讓她剛來就走，熱情的將她連拉帶拽的拖進住的院子。
黎素打眼掃了一圈，道：“莊文卿辦事還是靠譜的，這院子雖然不大，但還算清雅，你們三個住剛好。”
小月紅着臉道：“莊郡守是大好人，昨兒晚膳還叫我們一同去用呢。”
小憐也害羞的低着頭，蚊子叫一般道：“對，早上還差人給我們送了些銀錢。”
黎素挑了挑眉，心道莊文卿這廝果然不是喫素的，一臉面犯桃花的風流相隨隨便便就能把兩個姑娘迷的神魂顛倒，連提一提都禁不住臉紅。
她打趣道：“那感情好，若是你倆覺得他人還不錯，不如我與老太師說說，將你們許給他做填房如何？”
倆姑娘一驚，趕緊擺手道：“不敢不敢，姑娘千萬別開這種玩笑，莊郡守神仙般的人物，怎麼能收我們兩個做填房，不能這麼說的。這是玷污了郡守大人的聖名。”
黎素聽得直樂，嗤笑道：“他還有聖名？你們把他想的也太好了些……”
“喲！我怎麼就不能有點好名聲啊，瞧被你說的，好似我就是地溝裏的老鼠一樣。”
裝腔作勢的音調，黎素不用看都知道誰來了。
她回頭看他，含笑着戲謔道：“那你有什麼好名聲，不妨說來也給我開開眼？”
莊文卿仍是一身粉色長袍，更趁的臉色人面桃花相映紅，一雙丹鳳眼勾魂攝魄，手裏永遠舉着把扇子，一邊扇着一邊風流倜儻的走到近前道：“這還用我說麼？小憐小月兩位姑娘不是剛誇過。”
黎素一把奪過他那把破蒲扇，絲毫不給面子的吐槽道：“我說你什麼時候才能不刷帥啊，天天那個扇子搖，也不怕吹感冒了。”
莊文卿像沒骨頭似的把胳膊肘往黎素身上一搭，調笑道：“我生病，你心疼嗎？”
黎素嗤笑一聲：“我不止心疼，我還頭疼。”說着便抖了他一下，警告道：“這還有沒出閣的姑娘呢，你有點正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