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
黎九思眼中微微泛起淚意，小聲道：“徒兒不想住皇宮裏，想跟師父同住。”
黎素想了想，同住倒是沒什麼，只不過他現在還在上書房讀書，如果每天早起晚歸的上學，難免累了些，可面對黎九思要哭不哭的樣子，一時又說不出來拒絕的話，只好問道：“在宮裏住不好嗎？”
到底還是個孩子，他在世間唯一的親人便是黎素了，難免有些依賴之情，低頭道：“皇宮固然處處都好，住的是金碧輝煌，喫的是金顆玉粒，可那不是九思的家啊，九思想跟師父一起。”
黎素心疼的摸了摸他的頭，輕聲問：“那你的學業怎麼辦？要是出了宮，再想去上書房怕就難了。”
黎九思瞬間興奮的擡起頭，眼中冒着小星星道：“徒兒可以跟在師父身邊，向您學。”
“我……”黎素抽了抽嘴角，若說從前沒當將軍的時候，教他一些醫理博個活命的本事也不是不行，可現在……
她看了看自己待的這地兒，猶豫道：“你也知道師父現在是將軍了，比不得在邊關的時候那麼得空，跟着我，恐怕學不到什麼。”
“誰說的？”黎九思不服的反駁，“您的名聲在我的同窗裏都傳遍了，在武之一字上，所向披靡揮斥方遒，在文上又一手獨冠天下的醫術，連太醫院都看不好的病，您都能看好。怎麼會沒的教？”
他驕傲的揚起下巴，那樣子好像大家稱讚的是他一般，隨即又失落的嘆了口氣，低聲道：“師父……是不是嫌我笨？”
“呸！”黎素狠狠的啐了一口，“怎麼進宮沒多久，到學會自輕自賤了？師父幾時說你什麼來着？”她不耐煩的道：“行行行，你若願意跟，就跟着。但是我可告訴你啊，跟在我身邊，多做事少說話，遇見不懂的也不可以當時就問，要在只有我們師徒倆的時候纔給你答疑解惑，你可明白。”
黎九思激動地連連點頭，“明白明白！”
黎素無奈的白了他一眼，吐槽道：“出息！好好的在宮裏請文學大儒教你，你不學，偏偏跟着我。”
黎九思得了恩准，早就把那點難過拋到九霄雲外，撒嬌道：“您是我師父，不跟着您跟着誰？您放心，我絕不會給您添亂。”
師徒倆敲定了今後的打算，便再也待不住。黎素走出辦公室，順着二樓往下看了看，正是夜生活激情時刻，一時半會怕是完不了了。
她沒驚動任何人，牽着九思悄悄的從後門走了出去。
一到大街上，黎素深深舒出一口濁氣，忽然問道：“你還沒說是怎麼從宮裏跑出來的？”
黎九思蹦蹦跳跳的跟在她身邊，道：“白家那小子告訴我的，說師父您的店今天開業，我就跟他偷偷跑出來了。”
黎素一愣，“白家的孩子？誰啊？”
“唔，就是白閣老大兒子的孩子，我同他關係最好。”
黎素點了點頭，這孩子她還真沒見過，事實上她除了白錦書，師父其他的兒子她都無緣得見。
黎九思嘿嘿一笑，“我倆偷偷從後窗戶爬進去的，他在門口看了一會，說非禮勿視，紅着臉便跑了。”
黎素忍不住噗嗤一樂，心道，果然是師父家的孩子，就這道貌岸然的樣兒都學了個十乘十。
倆人慢悠悠的走回府，路過青竹亭的時候果然看到凌寂等在那。
黎素牽着黎九思走了過去，笑眯眯的問道：“還沒睡呢？”
凌寂轉頭看向她，清冷的目光又落在黎九思身上。
小孩子侷促的往後退了退。
黎素介紹道：“雖然你們已經認識過了，我再介紹一遍吧，凌寂，這是我唯一的徒弟黎九思。”她低頭對孩子道：“九思，這是我未婚夫，你未來的師丈。”
凌寂嘴角勾起淡淡的暖意，整個人的氣質頃刻間溫潤如玉。
黎九思怯怯的叫了一句：“師丈。”
凌寂莞爾一笑，淡淡的“嗯”了一聲，又擡頭問黎素：“將他帶回來是準備……？”
黎素道：“這孩子跟我一樣，不耐煩守那些規矩，所以以後不在宮裏讀書了，由我來教。”
凌寂寵溺的笑道：“你教？教成花樓的大閘櫃嗎？”
黎素撒嬌的“哼”了一聲，嬌嗔的道：“你就知道人家會帶着孩子不學好？再說花樓有什麼不好？你不也說衆生平等？若能將花樓經營好，也是本事啊。”
黎九思在旁邊聽的滿臉通紅，尷尬的恨不得腳趾撓地。
他想破頭也想不到清冷的神仙王爺還有如此溫情的一面，更想不到自己一向雷厲風行的師父還會……撒嬌？！
這要是說出去，別人怕不是以爲他幻覺了。
黎素也覺得當着徒弟面跟凌寂撒嬌十分爲老不尊，尷尬的咳嗽了兩聲道：“徒兒，你要是沒什麼事就回房吧。我讓人給你安排院子。”
黎九思哪敢打擾師父談情說愛，趕緊道：“師父別忙了，我從前在王府住過，有自己的院落，只是不知道現在還……”
凌寂接道：“你的院子沒人動過。去休息吧。”
黎九思如蒙大赦，行了個禮便匆匆走了出去。
黎素看着他的背影，對凌寂道：“以後他就跟我們一起住了。”
凌寂不置可否的道：“我們終有一日要搬進宮的，如若你和他都不習慣……”
黎素嘆了口氣，聳了聳肩道：“那就到時候再說吧，現在能拖一日是一日。”
彼時夜已深沉，四下無人，她才顯出嬌柔的本性，忙不迭的跟凌寂炫耀：“凌寂，你今天沒去真是虧死了。醉香館這見面會，把那些大臣們都震傻了。”
想起當時他們臉上的表情，黎素忍不住哈哈大笑，自誇道：“我簡直太智慧了，竟想到把現代的酒吧形式搬到古代，以後的銀子還不打着旋的往我手裏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