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下要啥啥沒有,雖說再苦不能苦皇帝,她身爲皇后尋常東西是不缺的。但看着幾十萬將士喫苦,她是說什麼都用不下金碟玉碗的。至於凌寂,那就更無慾無求了,只要照顧好她的身子,他就算打坐到天明都沒關係。
爲着將士們能過的開心些,她責令曲藝組出一臺晚會,又命後勤把好酒好肉都搬出來,不止讓將士們飽餐一頓,連臨近村莊的村民也來湊湊熱鬧。管他誰國的人呢,反正以後都是她的百姓。
如此便算忙活開了,有力的出力有絕活的出絕活,古語說:魚和熊掌如何兼得,答曰:上山下河。
轉眼到了除夕,將士們從早上就開始忙,伙房更是架鍋煮飯。
黎素在皇帳裏睡到日上三竿才懨懨的醒過來。沒辦法,懷孕的人本來就嗜睡,加上昨晚又跟凌寂“互訴衷腸”到深更半夜,今天能醒來已經很給面子了。
她先摸了摸肚子,在心裏跟小傢伙打了個招呼,隨即撩開紗帳向外看去。
因着是行軍,部隊裏沒有女的伺候,從前是她自力更生,後來凌寂御駕親征直接從皇上變成了侍從,一應貼身事宜都是他來照顧,故而在軍中得了個“獨寵將軍”的美名。
凌寂聽到聲響便放下筆走了過來,柔聲道:“醒了?可餓了?”
說罷,便把手放在她微微隆起的肚子上,用掌心輕輕的撫摸。
黎素還沒完全清醒,說話帶着濃濃的鼻音,“我夢見你了。”
凌寂溫和一笑,“哦?夢見了什麼?”
“夢見我剛剛穿來的時候你在御道上久了我,我當時還以爲是臨死前的幻覺。後來你幾經救我於危難,我在宮門口逗你隨我入紅塵,你卻冷着眉目喊了聲佛號。那強烈的疏離感,真讓人心寒。”
凌寂腦中浮現當日的場景,不由得失笑道:“怎麼夢到這個?你當時心裏恨透了我吧?”
往事歷歷在目,他清楚的記得當時是何等絕情,口口聲聲說要渡她,卻從未真正關心過她。
黎素俏皮的笑道:“你救我多次,我便是再沒心沒肺也不會恨你,最多罵一句裝大尾巴狼。但你整日一副要昇仙的模樣,每次見到都想扒下你的面具,玷污你的聖潔,看看你皮囊下到底是怎樣的靈魂。”
凌寂莞爾,“如今可滿意了?”
黎素一把抱住他的脖頸,在他臉上吻了吻,“滿意!十分滿意!”
凌寂寵溺的拍着她的背,“滿意了就起來用膳吧,你不喫寶寶也要喫些的。”
黎素故意找茬,任性道:“好哇,你現在只疼寶寶都不愛我了?你說,是不是因爲人家懷孕纔對人家這麼好的?”
凌寂輕颳了一下她的小鼻子,“胡扯,沒有你哪有他?”說着有俯身在她耳畔用氣聲道:“我不愛你的話也不會有他……”
黎素羞的小臉一紅,嬌嗔的指控:“你、你不正經!”
凌寂悶笑出聲,催促着她起牀用膳。
用完膳,黎素又陪着凌寂處理了一會公務。待太監進來通報宴席已經準備好,才停筆攜手走了出去。
蒼雲的皇上皇后,尋常別說百姓,就連地方官員都未必有機會一睹天顏。然則今日的將士們和冥月的村民算是一飽眼福。
黎素又是個沒有架子的,凌寂就更把這些看做過眼雲煙,故而竟有些與民同樂的和諧感。
舞臺搭在正中間,凌寂和黎素坐在最上首,下面依次是莊文卿和幾位隊長。
時辰一到,好酒好菜紛紛擺了上來,臺上的鼓點也愈發熱鬧,一切曲目竟都是醉香館用過的。
先是一首《最炫蒼雲風》把場子熱起來,也表現了天下歸一的美好願望,緊接着便是一段琴簫合奏,把將士們各個聽的一愣一愣的。
幾個隊長見怪不怪,跟凌寂也更熟悉些,故而沒有那麼拘謹,其他人卻不敢造次,紛紛正襟危坐連頭都不敢擡一下。
臺上演的熱火朝天,臺下卻紋風不動,黎素越瞧越不順心,等節目間隙,便扶着肚子走上臺道:“今日是除夕,咱們幾十萬將士能聚在一起過年也算前無古人了,後面應該也無來者,因爲今年咱們就會平定天下從此再無戰事。”
“所以大家要珍惜這段精力,該喝喝該樂樂,不要估計陛下和我。陛下下旨辦這個宴就是想讓大家開懷,若都這麼繃着,豈非枉費了他的好意?”
她從莊文卿桌上拿起一杯茶,對大家舉杯道:“來,爲了以後的太平盛世,幹!”
將士們齊刷刷的舉杯,嚴肅的乾了杯中酒。
黎素抽了抽嘴角,無奈的走下臺,對001道:“這任務交給你了,把大家都帶動起來,要不都喝倒了也行。”又對其他幾位隊長道:“一起去,划拳講段子隨意,給我熱鬧起來就行。”
“好嘞!您就擎好吧!”001打着指響就衝進隊伍。
把大家灌醉是不可能了,畢竟十幾萬將士呢,帶動氣氛卻不在話下。這種事有一就有二,一桌熱鬧起來了,其他桌也跟着叫喚。
幾位隊長果然不負所托,沒一會便把場子轟的熱乎乎的,黎素瞧着高興臉上的笑容也多了起來。
凌寂打趣道:“開心了?”
黎素連連點頭,“嗯!看到他們盡興我就開心。”她嘆了口氣,“這些男人都當得起一聲漢子的,爲國爲家拋頭顱啥熱血,今日在樂誰知道明日是不是馬革裹屍呢,在能對他們好的時候,盡力去做,以後想起來也不會遺憾。”
凌寂在桌下握住她的手,勸道:“今日過節我們不說不開心的,來,我也敬你一杯。”他單手舉起杯子,另一隻手撫在她肚子上,柔聲道:“祝你和小郎君一世平安。”
黎素甜甜一笑,端起杯子與他一碰,“願你君臨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