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阿爾法星球大毀滅 >第十六章: 在阿爾法全國巡演
    接着是警車開道,路旁有全副武裝的警察保護,上空還有武裝飛行器跟隨。警察用高音喇叭喊話,命令清空車隊前方兩千米內的路段,所有的行人和車輛必須立刻迴避。在這種時候,如果警察衝着某個呆頭呆腦的行人喊上一嗓子:“嗨!說你吶,趕快走開!”那人就必須趕緊逃離,否則就可能捱上一悶棍再被拖走,事後還會因爲“妨礙公務罪”被法辦。所以我沒有遇到初進佩裏城時的那種混亂局面。看來地方上的執法力度要比首都大得多。

    我的“訪問”計劃早已提前二十天通知了各地政府,所以我得以獲得最令人滿意的接待。按照阿爾法人辦事的效率,各地紛紛建造“外星人館”,大多是仿照特立芒地我的駐地。一來作爲我的臨時賓館,二來爲了日後收費。他們本來打算有朝一日把我的克隆體放在裏面餵養,對參觀者收取門票。然而可惜的是,沒等到這個計劃實施,他們就隨他們的星球一同滅亡了。

    各地政府官員十分歡迎我的到來,因爲民衆參觀我的門票收入要由航天部與地方政府分成,分成的比例是:我拿兩成;剩下的八成,航天部拿六成,地方政府可以得兩成,由此它們可以獲得大量錢財,而且一點力氣也不費,只是辛苦了維持秩序的警察。

    我編寫了一套用於在各個城市使用的講話通稿。這種講話稿的寫法,我是跟地球上的外交家學來的。用時,只要改換一下開頭稱謂就可以了。我把不管是哪個城市都說成是“你們偉大而美麗的城市”;將它的過往說成是“光榮的、具有優良傳統的歷史”——其實它們往往根本談不上有什麼“歷史”。坦率地說,就算是它有什麼歷史,我也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我把它的居民統統說成是“勤勞、勇敢、智慧的人民”;又將我臆造的星際友誼說是“海內存知己,天涯若比鄰”;我還用英語賣弄幾句莎士比亞十四行詩,反正人家也聽不懂;我甚至胡說什麼我就是地球派往宇宙的“和平使者”……總之,全是假話、空話、套話、廢話。不過阿爾法各地那些傻帽兒市民聽了卻十分的高興。

    我被安排在各地的城市廣場上露面。因爲這裏是城市最空曠的地方,能容納最多的觀衆,當然也就能最多地撈錢。我所見到的最小的城市廣場都能容得下三十萬市民,大的,甚至能聚集百萬之衆。我每天接見五次,而每個人需收取五百索斯比,這樣每天就可以賺取八億到十五億索斯比,我也就能有一億六千萬到三億索斯比的進項!爲了看我,各地的阿爾法人毫不吝嗇;儘管票價昂貴,人人都大方地從他們的錢包裏掏出錢來。於是各色各樣的索斯比,支票、金幣、銀幣、鎳幣和鋼幣,還有紙幣和銅錢,像流水一般,嘩嘩地流進航天部與地方政府共同指定的經紀人的錢箱裏。

    我站在房車頂上,就像國家元首檢閱遊行的民衆。我有時舉起右手,有時揮動雙臂,當然我也不會忘記偶爾做幾個飛吻動作,向潮水般從我面前流過的人們致意。同時擴音機會反覆用地球漢語和阿爾法語兩種語言播出我那份講演稿。

    普通人離我最近的距離大約爲十五米,有全副武裝的警察組成可靠的隔離帶;在隔離帶和我的房車之間留出一條寬兩米的小道。爲了給那些慷慨的富豪一些特權,當然也是爲了賺更多的錢,他們只需另掏三千索斯比就可以沿着這條小道走到我的房車下,近距離觀看我;如果肯再加兩千索斯比就有權同我握手,聽我用阿爾法語說一聲:“尊貴的市民,你好!”

    結果我發現,這些城市裏的有錢人還真的不少。他們絡繹不絕,像道士的念珠似的源源不斷地滑過來和我碰面。我不得不像啄木鳥一樣頻頻彎下腰來跟他們握手問安,把我累得夠嗆。尤其是在烈日當頭之時,我汗流浹背,猶如落湯雞一般,儘管侍衛長將冷風機對着我猛吹,也還是無濟於事。

    在我訪問第二十一個城市時,發生了一件小小的不愉快。一位身材矮小、肥胖無比、打扮得像一隻花裏胡哨的公雞一樣的闊佬,突然抓住我的手不放。一般握手只用幾秒鐘,最多不過十秒鐘,可是這傢伙拉住我一分多鐘還是不肯放開,而且用他那紅的像豬血一般的嘴脣吻我的手背。我極力想甩開他,他卻拉住我懸空打墜。那廝個頭不大但重量不輕,如果不是警察及時趕來,我非得一個倒栽蔥從車頂摔下來不可。警察試圖將他摁倒在地,那人竟掙扎着向空中撒錢,一面喊:“我有權這麼做,錢,錢,我有的是錢!”

    我粗略地計算了一下,當我完成了第二十一個城市的訪問後,我應該得到的錢有一百二十億索斯比。請諸位想想看,只要在各地的羣衆集會上露個面,像地球上的大明星一樣說上幾句話,做幾個動作,就可以掙到鉅額的錢財。這樣的好事到哪裏去找!想到普通人掙錢的艱難,我覺得自己好像是在做夢。

    實際上每次接見結束,我都會計算一次收入的情況。計算錢財,雖然枯燥乏味,但絕對是一件讓人開心的事。有誰會不喜歡錢呢?

    按照地球人今天的標準,我從事的這種營生肯定算得上是綠色產業,不耗費能源,不污染環境,只動員了很少的一些人工就賺了大筆的錢。阿爾法國家航天部和各個地方政府的首腦們,當他們從辦公屏幕上看到收入數字打着滾向上升時,都喜得眼睛發光,血壓大增。而首都以外的民衆,覺得自己在家門口就親眼見到傳說中的外星人,都既滿足又快樂。

    不過我的到來,給當地各個劇院、舞廳、雜耍場、飯店和零售市場的老闆們帶來了損失,也讓那些僱員大爲惱火。因爲少則五六天,多則八九天,人們只關注我,沒有了閒錢娛樂,也無錢去購物或到飯店就餐。很明顯是我搶了他們的生意,把顧客奪走,由此讓他們心生嫉妒。許多名人蔘觀過我之後,發表議論說我並沒什麼看頭;一位大老闆居然說看我不如看一隻塔曼,花的那些錢實在有些冤枉。一位著名編劇聲稱他仔細研究了我在已經去過的那些城市發表的講話,認爲是“千篇一律的胡說八道”。還有一位地方高等教育機構的經濟學教授,撰文抨擊說,我的巡遊活動就像滾動的海綿,吸乾了各地的流動資金,簡直就是搶劫。還說什麼在很長一段時間內,各地的購買力都會大大下降,製造業和商業都遭到巨大打擊。值得注意的是,他們把攻擊的矛頭都對準了航天部,對我本人卻不無寬容,說我作爲一個可憐無知的外星動物,只不過是受人利用而已。

    他們的意見在公共信息網絡上發表,野火般地蔓延起來,很快就發展成燎原之勢。於是,在我即將前往的城市爆發了羣衆示威遊行。那些地方的統治者看到財路受阻,都有些惱火;但他們的頭腦都非常聰明,立刻要求跟航天部重新談判,試圖將分成比例掉個個兒,而且要把票價降低至少三分之二。

    然而航天部卻不以爲然,嚴詞拒絕了那些城市的要求。

    活動繼續進行。在第二十二和第二十三個城市,一切還算順利;雖然有些人出來鬧事,但都被警方迅速制服。但到了第二十四個城市,我們就品嚐苦果,遇到了大麻煩。

    那是一個很大的城市;在人口上僅次於首都佩裏城,但地處邊遠,據說文化落後,經濟也不甚發達。可是那裏的人天性好奇,最喜歡湊熱鬧看新鮮。航天部和地方官都指望在此地大撈一把,不但沒有降低票價,反而提升了三分之一。

    第一個接見日開始。濃重的霧霾和隆隆的城市噪音中,我站在車頂露臺上等待市民,擴音機也開始播放我的講話錄音。過了許久,或許相當我們地球上兩小時,還不見參觀的人羣走來。我聽到能見度不足一百米的空氣後面,傳來越來越強的“呼呼”的聲響,看到下面的警察交頭接耳竊竊私語,面帶緊張的神色,不知發生了什麼變故。突然狂風大作,一陣沙塵從天而降,我來不及躲避,捱了一場沙土淋浴。當我睜開被塵土糊住的眼睛時,看到四面八方都是戰鬥的場面。手持棍棒的警察們,忽而向前衝,忽而向後退;一羣羣的市民,舉着標語牌,一會兒聚攏,一會兒又分散開來。標語牌上寫着:“滾出我們的城市!”“騙子,騙子!”“不許拿阿卡利利當搖錢樹!”有一幅標語句子很長,我正要仔細辨讀,忽然看到幾個警察推着一輛炮車般的裝置過來,停在離我十幾米的地方。他們將那個裝置掉轉方向,“譁”的一聲,從那東西斜上方的一道縫隙中噴出一片沙子。那一陣陣的沙流撲向示威者,後者遮鼻掩耳,奪路而逃,紛紛跌倒在地。原來我剛纔挨的那一下子,是因爲慌亂中警察搞錯了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