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突然長嘆一口氣,嚇了綠柚一跳。
“小姐,你沒睡着啊。”
綠柚拍拍胸脯,她剛準備進門熄燈就聽見嘆氣聲。
“綠柚啊,我真的是……”百里芸翻了個身,認真地看着綠柚,她不知道這個時候問這種話是否是正確的,但是內心的懷疑就像一根羽毛,總是在她心底撓來撓去,讓她心底不安。
“……我真的是上官芸嗎?”
“肯定的啊,小姐你爲什麼突然問這個問題?”綠柚不解地問,她突然想到今天那個男人的詭異舉止:“是不是那個男人給小姐你說什麼了?”
她索性走到牀畔,蹲下身子,也看着百里芸認真地道:“小姐你就是想多了,你看啊,你和夫人長得多像啊,兩人一走出去誰都認得出是母女啊,再說了,小姐你胳膊上的小月牙是從小就有的,奴婢怎麼會不知道呢。”
百里芸沉默不語,她知道自己和紀氏長得像,也知道胳膊上有個印記,但是爲什麼一個兩個都會認錯人呢?
還是說那個東明的明楓公主和她長得極像,纔會讓那個男人認錯。但從另外一個角度講,她那個未婚夫南二公子找的那個人難道就是明楓公主?他們又是什麼關係?
這一件一件事情在百里芸的腦海裏糾結成了一團亂麻,她看了看綠柚認真不安的眼神,只得胡亂地點了點頭。
綠柚見她這幅樣子,也不再說些什麼,伸出手給她掖了掖被角,輕聲道:“小姐你別想了,快睡吧,明日還得早起呢。”
“早起幹什麼?”
綠柚解釋道:“您忘了?夫人早就說要去山上進香,爲小姐積福。”
“好。”
百里芸點點頭,閉上了眼,綠柚又盯着她瞧了好一會兒,才起身熄了燈。
————
第二日,百里芸早早地從牀上爬起,綠柚給她梳了個近香簪,又往她臉上抹了抹胭脂,隨意套上一件雲霧煙羅衫就出了門。
她帶着綠柚就徑直入了紀氏的院子。
剛走進院門,就聽見紀氏的笑聲從裏面傳來。
百里芸面上也浮起了笑意,她微微擡高聲音:“孃親今早是遇見了什麼事?怎的這樣開心。”
等百里芸一走進,紀氏就拉着她的手,來到銅鏡前,指着裏面的人笑着說:“今兒早上你大舅舅那邊來了書信,說他得了調令,不多時就會返回京城。”
百里芸也笑了,自她回府後,可沒少見將軍府的人往這邊送各種強身壓驚的補品,再加上紀氏在她耳邊經常說起以往的一些事,讓她對舅父一家產生了極大的好感。
“那真是太好了,芸兒也許久沒見舅舅,有些想他了呢。”
紀氏擡手,寵溺地颳了下百里芸的鼻頭。
“你這孩子,總算沒讓你舅舅白疼你啊。”
房內傳來母女兩人不斷的笑聲,連帶着整個院落都顯得生動了些。
“對了”紀氏想起信裏面的內容,忍不住調笑道:“你舅舅還說,他這一回來,皇上允許他多待些時日,直至看你成了親,嫁了人才會走。”
百里芸一聽,臉上的笑差點沒掛住。
嫁人???
紀氏注意到了百里芸臉上的不自然,只當是女兒家的不好意思,也沒往多處想,反而安慰她:“你和南二公子之間的婚約可是太后定下來的,能嫁進靖安王府這是多少人夢寐以求的事。”
紀氏握了握百里芸的手,彷彿是想讓她安心。
百里芸艱難的動了動嘴角,心裏不禁腹誹道,還好她之前和那南靖言說好了,不然要是從兩人嘴裏突然冒出一個退婚,估計會把紀氏給嚇到。
這時候,從外面走進一個丫鬟,恭身道:“夫人,大小姐。車馬已經準備好,可以出發了。”
母女兩人相視一笑,攜手出了門。百里芸將紀氏送上車後,轉身上了後面的一輛馬車。
車子緩緩行走在官道上,百里芸擡手,微微掀起簾子的一角,新奇地打量着外面的街道。
話說她來到這個地方也有一段時間了,可說起來對這兒其實並不太瞭解,除了相府附近她還能依稀辨認出來,她唯一知道的就是從相府後面的小路通那條煙花巷的那條路。
耳邊是有節奏的馬蹄“嗒嗒”聲,伴隨着窗外人羣的喧鬧,百里芸一邊挑起簾子看着窗外風景,一邊問道:“綠柚,那十三皇子是怎麼和上官嫵看對眼的?”
綠柚知道她有些事已記不太清了,聽她這麼問也沒有覺得有何奇怪,想也沒想便答道:“以前聽府裏的老人說過,那十三皇子的母妃與蘇姨娘是閨中密友,只不過十三皇子的母妃進了宮,當了宮女,後來纔有了十三皇子。”
“應該是這樣,奴婢也不太清楚。”
百里芸聽綠柚這麼一說,頓時對兩人有了新的見解,她點點頭,略有所思。
在綠柚眼裏,她家小姐問這個話,八成還是因爲得不到十三皇子而傷心,於是她只能一本正經地安慰道:“小姐,你就別想着十三皇子了,依奴婢看,南二公子可比他好多了。”
此話一出,百里芸的表情就變得精彩了,她平靜地看了綠柚一眼,沒有說話。
這小妮子猜人心思怎麼一點都不準,誰告訴她此刻自己心裏想的是這個?
……
綠柚突然覺得,這車廂內的氣氛彷彿變得有些古怪。
“......”
主僕兩人說話的時候,車子已經穩穩地出了城,往郊外趕去。
百里芸暫且撇下了這檔子心事,將簾子放下來,靠在綠柚爲她準備的靠背上,閉上了眼睛。
車子已經出了城,正途經一片樹林,看來沒有多遠就到了。
沒多久,前方突然傳來了一陣騷亂,一時間馬匹的嘶叫和匹夫的驚呼聲透過車簾傳來,百里芸下意識地睜開了眼睛,心裏暗道一聲:不好。
還沒來得及說些什麼,車身猛地劇烈搖晃了一下,似是被重物從外面狠狠地擊打了般。
直接將車內的主僕二人給癲了出去,百里芸狼狽地跌在了車輦處,整個人還沒反應過來,就見離她臉頰不遠處,車伕滿臉血污,一臉猙獰地倒在了她面前,一雙滿是驚恐的眼睛瞪得極大。
血從車伕的脖頸處噴出,濺到百里芸的手上。
“啊”綠柚驚叫出聲就沒了動靜。
車伕已經死了!百里芸心裏掀起了驚濤駭浪,整個人都有些顫抖。
“呦呵,弟兄們,這裏有個好看的娘們,快把她拿下來。”
百里芸心裏一驚,擡頭便看見面前站着五六個身材魁梧的蒙面大漢,皆是手提彎刀,兵刃帶血,一股陰森恐怖之感撲面而來。
更讓她覺得無望的是,最近的那人離她只有兩步之遙!
聽人這麼一喊,離她最近的那人果然“桀桀”笑出聲來,一把抓住百里芸的肩頭將她拖下馬車,堅硬如石頭般的手指深深扣進她的身體,劇烈的疼痛幾乎讓她昏厥,她咬着脣,不讓半點聲音溢出口。
早知道出門就多帶一些家丁護衛了,也不至於被人堵在這裏還有性命之憂。
百里芸慌亂中偏頭一看,發現在一旁的綠柚早就暈了過去,倒在車輦上不省人事。
就連紀氏的馬車此時也不見了,這荒郊野外就只有她這一輛馬車孤零零地停在這裏,煞是詭異。
百里芸雖然不清楚今天是誰要害她,但她能肯定的是,一旦落入這些人手裏,她絕對不會有好下場,眼看着自己快被這些男人包圍,情況危急之下,她猛地從頭上拔下一根珠釵,趁那男人不注意,用力地插入他的脖頸。
頓時,那男人痛苦地“嗷”了一聲,鬆開了鉗制百里芸的手,捂住往外噴血的傷口。
趁其他人還沒反應過來,百里芸拔腿就往反方向跑,那些人倘若過來追她的話,說不定綠柚就可以平安無事了。
果不其然,沒跑出幾步,後面傳來幾聲怒吼,腳步聲緊跟着傳來,百里芸驚慌地回頭,發現除了被她扎傷的那人其餘的都在她身後緊追不捨。
百里芸咬着牙,跑的更快了,雖說這小姐身體不行,但好在體態輕盈,一時也沒讓身後的人追上。
她一邊喘着氣,一邊不住地打量着四周,現在正直晌午,天明亮極了,就算她故意地往叢林茂密的地方跑,樹影重重,可還是難以藏住一個人的身影。
時間一長,百里芸就發現體力越來越不支,腿上就像綁了兩個沙袋一樣,越來越沉重,呼吸也越來越困難,肺部就好像被一隻手重重揉搓一般,疼痛至極。
身後的腳步聲越來越近,百里芸有些絕望,難道她今天要葬身於此嗎?
她的心裏升起一股極大的怨恨,如果今天她沒死,如果她還能活着回到相府。
她發誓,一定會讓害她的人血償!
“啊———”
身後傳來一股大力,讓她幾乎整個人都往前撲去。
她狼狽地跌在地上,偏過頭眼睜睜地看着提着刀的黑衣人靠得越來越近。
“臭娘們,竟敢傷了老子的兄弟,老子今天弄死你!”
身後似乎有什麼冰涼的東西劃過,百里芸掙扎着想往前爬,可下一秒身後卻傳來劇痛,讓她的身體不受控制地抽搐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