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下意識地來到昨日見面的地方，希望自己能碰上他們。
一進去，就被迎面而來的店小二堵住了，只見他笑嘻嘻的問：“這位小姐找誰？”
“找二樓西邊房間裏的人。”
百里芸有些疑惑，他咋就知道她是過來找人的不是過來喝茶的？
“原來是貴客臨門，”小二一張臉笑得像一朵花，“不過今天那幾位公子都還沒來，小姐你看是……”
“那你知道邢公子家住哪裏嗎？”
百里芸不想空跑一趟，很直接的就問了出來。
小二有一些猶豫，不知道該不該說，可是又想起，昨日不正是見着這位小姐和他們幾個一同從裏面出來的嗎？
“你就告訴我吧，我到時候一定在他們面前替你美言幾句。”
“……那行，我這就去拿紙筆寫給小姐。”
百里芸看了一會兒手裏的字條，發現上面寫着的是一個陌生的地方，索性直接出門攔了一輛馬車，將地址告訴車伕。
不一會兒，她就來到了一處看似很寬闊敞亮的大門前，門匾上寫着“邢府”。
八成就是這個地方，沒錯了。
她跳下車，朝着門衛問了句：“你家邢公子在家嗎？”
門口一左一右站着兩個身形威武高大的門衛，自百里芸下車後，目光在她身上就沒有移開，聽她這麼一問，眼底的情緒更濃了。
兩人相視一眼，其中一人轉頭走了進去，另一名道：“請這位小姐耐心等候一下，我們進去問問。”
問？百里芸心底疑惑了，沒看見出門不就是在府裏嗎？難道邢衍易也會像她一樣有事沒事就溜出去？
想到這一點的百里芸樂了。
這會兒，從大門走出來一人，一襲藍袍，面如冠玉，不是邢衍易又是誰呢？
“呦，稀客啊，上官小姐上門，找在下何事？”邢衍易笑眯眯地問。
百里芸朝他身後瞅了兩眼，沒發現有人的痕跡，她問道：“你家陳峯呢？我想問他些事。”
“那小子啊……”邢衍易一手摸着下巴，想了想：“好像剛被我派出去了，你找他有什麼事可以問問我，他知道的我應該也知道。”
百里芸心裏當然知道這一茬兒，但是……如果問他們把百里歸鴻藏在哪兒總讓她覺得怪怪的，不過她也管不了這麼多了：“就是上次被我救出來的那個男人你們將他放在了哪裏？我過來就是剛想問下地址，我想把他帶走。”
……什麼？
邢衍易的眉毛抖了抖，心裏升起一股不祥的預感，這是要當着南靖言的面公開她圈養男寵的節奏？
而且上次聽陳峯迴來報，這被買下來的男寵脾氣大也就算了，關鍵是眼前這南二少的未婚妻還異常聽他的話。
告訴她還是不告訴她？
邢衍易腦子裏就像有兩個小人在打架，一個在說你這種行爲就是在幫助你好兄弟頭上戴綠帽子，另一個卻在說你現在說不知道她肯定猜的出來是你在騙她。
百里芸看着邢衍易想了好一會兒都沒反應，便開口催促他：“你應該知道吧，陳峯是替你做事的。”
“知……知道。”
邢衍易一個咬牙，全告訴她了，看着百里芸頭也不回的離開，他忍不住提醒道：“上官小姐，你與靖言婚約將近，不要太過逾越了。”
百里芸都快走到拐角才聽見他說的這句話，這才知道原來在他們的眼裏，百里歸鴻是她救下來的男寵？
她想了想百里歸鴻穿着一身暴露吸引人眼球的衣服在人面前搔首弄姿的樣子，一個沒忍住笑了出來。
不過，這羣人既然把她想成了是那種即將出嫁還在府外養男寵的人，還幫着她養人？
這是不是有些太不符合常理了？他們肚子裏在打着什麼算盤呢？
還沒等她想出個所以然，外面車伕就將馬車叫停了，簾子外傳來車伕的聲音：“小姐，到了。”
這就到了？這麼快？上次還要出城呢？
帶着迷惑，百里芸跳下了車，眼前卻是一處不大不小的帶着庭院的房屋。
什麼時候他們把人換了個地方，既然都沒和她說一聲，還好她不記得路，要不然她要是循着記憶去一定會撲了個空。
百里芸敲開了門，裏面開門的是有些眼熟的小廝。
“大小姐？”小廝驚訝地將門拉開，上次見到她後便一直對她印象深刻，能不深刻麼，人堂堂一國丞相的千金竟會在府外養男寵，還正巧被他看着。
“裏屋呢？剛喝完藥。”
“還在喝藥？”
“是，還有些傷口未好，不過也快了，小姐不用太擔心。”
百里芸點點頭，隨着小廝的指示來到了屋外，敲了敲門。
“芸兒嗎？進來吧。”
百里芸依言推開了門，只見桌前坐着一人，烏髮未束，垂至腰間，白皙的臉龐半隱在髮絲之下，美得動人心魄。
縱使有心理準備，卻還是每次都被驚豔了一把，百里芸暗罵一聲：“妖孽，禍水。”
罵完她又想到“禍水”這個詞應是形容女子禍國殃民的，可她看着百里歸鴻那一張雌雄難辨的臉，也不想收回這個詞。
“你怎麼知道是我？”
百里歸鴻眉尾一挑，半睨過來：“你那腳步我一聽就知道。”
“啊，”百里芸隨口答應着，心裏在想有些話怎麼問出口。
“坐。”百里歸鴻朝她努了努嘴，“什麼事？”
“額……那個，你能給我講講有關於東明公主的事嗎？”
她總會在夢裏遇見一些陌生的場景，也有些似曾相識的人。
百里歸鴻在裏面，南靖言也在裏面，還有一個……她所謂的大師兄？
事情發生在夢境裏但感覺真實地就像親身經歷過，搞得幾乎每晚都會夢靨纏住，一次兩次還會覺得好奇，多了就讓人有些難以承受。她都已經有一段時間沒有休息好，再加上最近事情多發突然，她沒得辦法纔會過來找百里歸鴻。
百里歸鴻盯着她看了好一會兒，直到百里芸都有些不自在了，他才移開目光，給百里芸倒了杯茶水，似回憶似感嘆地道：“你以前……”
“你”以前啊……
百里芸隱下心裏的情緒，她不知道這種感覺怎麼說，有些難過又有些詭譎，她不知道自己是誰，甚至要在別人的話裏找尋自己存在過的證明。
“你以前……是個脾氣不好、又愛欺負人的臭丫頭。”
“…………”
百里芸哀怨地盯着他，一臉沉悶。
“應該說，你從小就不讓人省心，你三歲的時候就拔過欽天監那老傢伙的白鬍子，氣的他差點把你扛上了大殿告狀，你也曾將咱們東明長公主最喜歡的珠子偷拿了去，當成是球拿腳踢，向來溫潤沉靜的長公主被你氣的三天沒喫下飯。”
“……你說的是我嗎？”百里芸一臉鬱悶，這個調皮搗蛋鬼簡直連狗蛋兒也比不上。
“呵——”百里歸鴻嗤笑一聲，眉眼帶笑，看得百里芸一陣惱火：“那些小事就罷了，你做的最成功的事情就是七八歲的時候將王公大臣家的子弟各個勾了個遍，按一到十，足足排了四五十人，說要以後全娶回家……”
“……哈？”
“這一下子，朝裏上下全都不安生了，強烈要求把你送去匯智山，讓那裏的道士好好管教。父皇沒辦法，但是咱們母妃死活不同意……”
說到這裏，百里歸鴻笑着輕咳了幾下，眼裏出現了亮晶晶的東西。
百里芸低下頭沒做聲，她知道這是因爲什麼。
“後來，母后將你送到了她舊友的身邊當徒弟，足有七年。可惜你生性-愛玩，又不悅父皇母后將你送出去，七年裏你沒有回宮看過一眼，甚至連書信也不多，要不是我派出探子打探你的消息，也許……母后會一直內疚消沉下去。”
“也算是造化弄人，我親眼看見你的時候，父皇母后已經西去了。”
百里芸聽着他平靜地述說，心裏難受極了，她不知道百里歸鴻是用什麼心情說出這番話的，她只知道，此時眼前這個男人身上實在是壓了太多的東西了，沉重壓抑地彷彿會將人活活憋死。
“……那我師傅是誰？”百里芸有意扯開話題。
“哼，”百里歸鴻重重地錘了下桌子，百里芸被他嚇了一跳。
“母后也是相信他纔會將你送至他身邊，可萬萬沒想到的是，他另外兩個徒弟是害我們東明滅亡的罪歸禍首!”
“……什麼？”
百里芸愣了，他的意思是說，她有兩個名義上的師兄，也是導致她家破人亡的兇手？
可不是說，南靖言的哥哥纔是帶兵上戰場的那人——
百里芸心裏一驚，剎那間已經什麼都明瞭。也就是說，南靖言和他大哥，就是她名義上的師兄們!
對了!百里芸記起來了。當初南靖言第一次見到她將她認錯的時候，嘴裏就喊着：“小師妹”。
原來竟然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