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狼胥 >第二百六十七章 阿古納明熙
    夜晚的梵山帝都,同樣很美,置身其中,好似在過上元節一樣,入目盡是花燈。

    只不過這裏的花燈,形制有些單一,都是雪蓮花的式樣。

    然而單一卻不單調,簡單的精美的,從只有個大概輪廓的雪蓮燈,到姿態萬千,匯聚成叢的雪蓮燈臺,各自形態也是千變萬化。

    尤其是皇宮門前,一座十數丈高的燈樓,更是美輪美奐,儼然是一個縮小的蓮池金頂,或者說是一尊坐在萬朵雪蓮堆簇的蓮臺上的佛聖,金光熠熠。

    “大手筆。”晚間凌沺一衆二十多人,再次來到梵山皇宮,不禁讚歎一句。

    儘管可以猜想,這東西應該是拼組而成,並非真的臨時製作,可半日之間,便是從無到有豎立此地,也委實不易。

    “應該還是小場面。待到明日之後,梵山各地各宗佛門弟子和部分信徒,也都會來此,屆時此地的蓮燈將炫麗爭輝,多彩多姿,此地佛像燈樓,也會多達百千,更有各宗尊者開壇講經,此地萬千佛寺僧衆,也會執光蓮而出,遍行梵山疆域,將佛聖光耀帶去四方。”竟陵郡王說道。

    “光蓮?金頂上那些?”凌沺挑眉,合着就被那光晃一下,還就成了聖物了?

    竟陵郡王點點頭,再道:“金頂上,除了這光蓮和冰雪,再無一物,山中有溪水,流淌梵山寺中,並不外流,也就僅剩這山頂光蓮了。據說功效比千年雪蓮不差,甚至更神異幾分,服之可駐顏健體,擺脫疾病苦厄。”

    “有人喫過?”凌沺再度挑眉,卻是有些意動。

    他是不信什麼神蹟的,但這雪蓮本就是一味藥材,千年雪蓮的神異傳記江湖上也是不計其數,屢有聽聞,只是太過罕見,荼嵐汗庭都沒有一株。

    大璟皇宮有沒有,他不知道,可即便有,也不是能弄出來的。

    這個光蓮,哪怕效果只有傳說的十分之一,乃至百分之一,他都有些意動。

    胡綽的身體底子不好,弄個百十來株喫喫,倒是也不錯。

    他白天看見了,金頂上好多呢,一堆一堆的。

    “我就喫過,沒什麼太特殊的,就平常的雪蓮。”竟陵郡王輕揮了下手,湊近凌沺道。

    這話他可不敢大聲說,被這些梵山人聽到了,吐沫星子都能淹死他。

    “千年雪蓮,王爺也喫過?”凌沺無奈一笑,再問道。

    “喫過。也就那樣,沒啥神異的,還差點被打個半死。”竟陵郡王不住的搖頭,擺擺手煩亂道。

    這玩意兒他真喫過,大璟皇宮裏有三株,都是早年間特意有人在天庭山採摘的進獻之物,小時候被他偷偷當零食給嚼巴了。

    也沒感覺有什麼大不了的,覺着還沒有老參來勁呢,鼻血都不帶流的。

    但是打卻是沒輕挨,五六十板子呢,一個月都沒下了地。

    “好吧,您厲害!”凌沺伸了個大拇哥過去,也是搖了搖頭。

    “葉護,那個人有些眼熟。”這事恩佐拉了凌沺一下,手向前方指去。

    今夜既是給他們設宴款待,也是梵光節固有的慶祝活動之一,所以這個點兒來的人也不少,不止他們一行。

    不過別說恩佐,就是凌沺在這兒,也沒有幾個看着眼熟的面孔,便是白天恩佐見過的,也不至於這般模樣。

    是以凌沺凝眉疑惑看去,以爲有那麼一絲可能會是呂羨。

    然而並不是,但他也有些影影倬倬的印象,不清晰卻也確實見過,只是一時想不起來了。

    “克木祿?”

    “河池?”

    恩佐和凌沺先後低聲自語道,然後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凌沺眸子冷厲起來。

    “你確定是克木祿部的人?”凌沺再次向恩佐確定道。

    “不太確定,但是很像。前年吧,克木祿部封了個新葉護,是克木祿汗七子,照例是要去王庭拜見汗王,由汗王加印予以承認的。也不知道他們怎麼走到我家那邊,而不是從遠朔附近走,當時從我家買了不少羊喫。”恩佐搖搖頭,繼而跟凌沺說清楚始末。

    他當初也只是遠遠見過,雖然目力極佳,卻也本就看個模糊樣貌,現在又隔着兩年前後的時間,能覺着很像,都算不錯了,還是因爲那是第一次見大人物,印象深刻的原因。

    “八九不離十。”凌沺眉頭皺了起來。

    他現在想起來了,當初在遇見馬幫一衆時,他們是送人的,有兩人在驛站上了馬幫的馬車,雖只是瞥見一眼,當時也沒注意,但畢竟沒過去多長時間,他還是有些印象的。

    現在在這裏看到此人,聯繫一下餘肅和克木祿可能有聯繫,再想一下蜀州發生的事,他覺着,克木祿這個本不在其內的存在,怕是參與的不淺。

    “靈玄,你見過沒有。”想着這些,凌沺把正跟梵山不知哪個貴族攀談的羅燕途薅了過來,往前邊指去。

    他在荼嵐日短,恩佐以往見過的權貴也不多,但羅燕途自幼就在王庭,而且身份不俗,若那真是一個葉護,他應該會打過些照面,甚至交談過也說不定。

    “沒啊。怎麼了?”羅燕途茫然的搖搖頭。

    凌沺遂跟他簡單說了一下,鳥兒這才恍然,再道:“我近些年經常有一段時間不在王庭,跟着師父四處走走,習練武藝,前年也就冬天在家,攏共沒有三個月。”

    “好吧。玩兒去。”凌沺無奈的把他鬆開,很想給他一下子,考慮到場合不對,這才作罷。

    “你等着的。”羅燕途給了他個恨恨的表情,便才又換上笑臉,跑回去帶着一個禮部吏員,跟幾個梵山貴族聊的熱鬧。

    他反正是沒學會凌沺那翻臉猴子的本事,眼下的笑,完全發自內心,正想着把扯皮談判的事搞定以後,凌沺怎麼對他刮目相看,他怎麼給凌沺兩腦瓢嘚瑟一下呢。

    凌沺看了他兩眼,輕笑一聲,神色恢復如常,與竟陵郡王閒聊着進到梵山皇宮內。

    反正都在此處,那個是不是克木祿的人,早晚會知道的,倒也不必急在一時。

    然而讓他意外的是,入席以後,酒過三巡,那人竟是舉杯主動向他而來。

    “阿古納明熙,見過朔北葉護。”人很年輕,長的也不錯,雖然並不英武健壯,但卻白皙文靜,很有些貴族風采。

    雖然現在不是荼嵐人打扮,入鄉隨俗的穿了一身梵山的華服,說的卻是荼嵐話,行的也是荼嵐禮節,平等身份的禮節。

    “廈逯葉護?”凌沺沒有回禮,只是挑眉道。

    “正是。”阿古納明熙也不在意、不意外凌沺的無禮,點頭回應,而後再道:“久聞朔北葉護威名,明熙兩入王庭卻是難以得見,不曾想卻是在這異域他國得償所願。我生來體弱,不善弓馬,素來敬重王兄這般驍勇之人,幸會於此,便借花獻佛,來敬王兄一杯。”

    “廈逯葉護客氣了。”凌沺舉杯與之示意,一同飲下。

    復又將酒杯填滿後,凌沺纔再笑道:“只是,我與廈逯葉護,應該並非初見吧。”

    “王兄是說在河池郡?”阿古納明熙再次出乎凌沺意料的直接言道。

    凌沺微微點頭,笑看着他,看看他是怎麼個說法。

    “當時王兄只是匆匆幾語,便奔馬離去,我聞聽王兄名諱,想要一見之時,王兄卻是已然無蹤,遺憾數日。”阿古納明熙卻是仍舊和煦輕笑道,似無半絲心機城府一般。

    “原來如此。”凌沺掛以同樣笑意,伸手虛引,示意阿古納明熙同坐暢聊。

    不知情況的人,還以爲他倆他鄉遇故知,久別未見,在此歡聚閒談呢。

    當然,此間主角可不是阿古納明熙,凌沺倒是算一個,但真正的主人翁,還是阿穆那大帝,殿外明月高懸之時,其止住歌舞,朗聲向衆人道:“三年一度,日月梵光三現,再過不久,便是此次月梵首降之時,諸君且隨本帝外出同觀,共浴梵光。”

    “謹遵大帝旨意。”梵山衆人應道。

    凌沺等人自無不可,也是出聲應下,一堆人放下酒杯,先後離席。

    儘管白天見面時並不愉快,此刻阿穆那大帝卻也還是給足了凌沺面子,邀請他同行而出。

    凌沺也不客氣,只是略微讓後半步,便與之同行而出。

    這一走,竟是直接來到皇宮之外,而非只是找個露天見月的地方。

    宮門外那佛聖燈樓依舊璀璨,而他們一行,居然就行去了那燈樓腳下,寬敞的大街廣場上。

    “凌使可知月梵降臨時的規矩?”阿穆那大帝微笑向凌沺問道。

    “略知一二。”凌沺同樣微笑的點點頭。

    日梵現世普照世間,月梵現世盡解愁苦,這個昭允親王昨天就簡單跟他們說過了的。

    只不過這個盡解愁苦,在凌沺看來也是有意思的很。

    可以碎碎唸的向佛聖傾訴、祈禱心中憂愁過錯,或是祈求原諒或是請求庇護。

    也可以向有仇怨之人,邀戰比鬥,或是請明聖意,由梵山僧人仲裁,狀告他人,或是解決自身所遇不平。

    當然,也可以有平民向貴族發起挑戰,引爲晉升之途,只要獲得該部三成以上部民舉薦、認可,便是可以。

    簡單來說,無論你是恩仇利祿,還是愁苦悲痛,都可以在今夜以後,五天之內,去將之解決,正面的將之解決。

    同樣的,凌沺也明白阿穆那大帝此刻言說此事,是個什麼意思。

    他曾讓桉虎帶話,沿途邀戰梵山武人。

    而梵山一方給出的迴應,是盡在此地,一共一十三位梵山頂尖高手,將在此地接戰。

    想來便是此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