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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2節、懸念

    這一夜,阿拉曼註定無人睡眠!

    無數的火焰,無數的爆炸,無數的閃光,無數的喧囂使得這片原本貧瘠無奇的沙漠如同一口燉鍋,鍋裏的一切都在沸騰。一名意軍軍官報告說:他感到腳下的大地就在顫抖,“就像一面銅鼓的蒙皮似的。”一名新西蘭的卡車司機彼得·勒維林則虛構了這樣一個怪異的場面——“在廣袤的沙漠戈壁灘上,巨人們划着如同松樹般粗壯的火柴,隨後一陣狂風又把火焰給吹滅了。”

    在以往的無數次交鋒中,只要夜幕降臨英意軍兩軍都會遵守中世紀的交戰準則,兩軍之間的大規模戰鬥就會暫停,就如同一個回合制的遊戲,白天使是行動局,晚上是決策局。

    但是,今晚一切不同了。

    因爲戰爭,至少是發生在北非的戰爭也許就在今晚會有一個了斷!

    意軍在英軍的防線南端撕開了一個大口子。皮愛蒙特親王正毫不體恤地催促或者說驅趕着疲憊的第二裝甲師殘部匯同集團軍總預備隊第六整編師北上去完成對第五印度師、第七澳大利亞師、第二新西蘭師和第一南非師的包圍。考慮到第四印度師在馬特魯已經投降,第七裝甲師在阿拉姆哈爾法嶺以南已經拼光,那麼如果這個墨索里尼和梅西夢寐以求的大口袋一旦紮緊,這就意味大英帝國將失去他們在北非所有正規軍。意大利人第一次覺得,“聖誕節前結束戰爭,”變得如此觸手可及。

    而與此同時,英軍統帥奧金萊克所作的當然就是竭盡所能避免這一悲劇的發生。白天的戰鬥,已經讓這位老將軍精疲力竭,他已經完全失去了剛到北非時的魅力和光輝,他倚在地圖桌旁,神色頹然。沒有一個人比他更清楚,自己麾下的八萬大軍正面臨着嚴重的疲勞、慘重的損失、糟糕的後勤和對敵人的高度恐懼。而要帶領這樣一支部隊完成一次撤退,如果沒有極其冷靜、極其嚴密的組織和控制,一旦被高度機械化的意軍纏住,那就容易造成部隊的混亂,使得一場撤退演變成大規模的潰敗。所以指揮這樣一次撤退,其難度不亞於帶領同樣的軍隊贏得一場戰鬥。

    雖然,對於1940年的英國陸軍制定撤退計劃已經是輕車熟路了。不過,請不要忘記,光榮而強大的皇家海軍地中海艦隊已經不復存在,西部沙漠集羣指揮部裏的每一個人都相信意大利海軍的戰艦和潛艇應該已經遊弋在阿拉曼的外海等待着從海路撤退的英軍,想再上演一次“敦刻爾克式海運撤退”變得希望渺茫。

    零點剛過,被焦慮折磨着的奧金萊克終於等到了來自倫敦的電報同意了他的撤退要求。西部沙漠集羣的參謀班子開始高速地運作起來,一份倉促但不草率地撤退計劃終於趕在29日的凌晨一點前發到了各師各旅的指揮官手裏。

    此時,距離意軍的第六整編師投入戰鬥已經兩個多小時了。在此之前,意軍的包抄部隊只遇到了一些零星的反擊。雖然,其中不乏英勇無畏的事蹟,譬如新西蘭第五步兵旅第28營的福爾廷上尉,他在指揮一個4門制的炮排在打光炮彈,擊毀7輛意軍坦克後,又身負炸藥包,跳上第八輛意軍坦克,與其同歸於盡。

    但是,從總體上看戰局對於英軍已經越發的不利了。阿拉姆哈爾法嶺以北是一望無垠的大沙漠。英國人和他們的同盟軍既沒有合適的反坦克武器,也沒有有利的地形可以依託,他們所能依靠的只有士兵的犧牲精神和上帝的幫助。

    奧金萊克在給新西蘭第二師師長弗賴伯格少將的命令中寫道:“就目前我軍所處的形勢而言,除了由你師固守之外,我們不可能再有其他的辦法。你師絕不要再丟失任何一英寸土地,把每一門炮、每一名士兵、每一輛坦克都統統投入到戰鬥中去,憑藉着堅強的意志去戰勝龐大的敵人,這在歷史上已不止一次地出現過,對你的部隊,你要麼將他們指引走向成功,要麼走向死亡,別無他途。”

    新西蘭人被奧金萊克的“瘋狂決定”嚇呆了。在意軍對阿拉曼的前幾次攻擊中該師已經損失了三分之一的步兵,四分之一的炮兵和一半以上的裝甲部隊,而且經過連續作戰部隊極度疲勞,彈藥、燃油匱乏。

    新西蘭第五步兵旅旅長賴恩尼爾准將給師長賴伯格少將打去電話,在他看來此時的奧金萊克就像一個輸紅眼的賭徒毫無理智。他直言不諱地說:“一個指揮官必須理解如何運用部隊作戰,如果你沒有抓住機遇,你就不能取勝。光憑堅強的意志和犧牲精神是無法獲得勝利的。草率魯莽的命令可能會導致我部損失超過三分之二的力量。”

    奧金萊克毫無表情地回答道:“奧金萊克將軍讓我轉告你,爲了拯救整個西部沙漠集羣的八萬人,他準備承受你部100%的損失!”

    凌晨二點,新西蘭第二師開始動身離開了他們在阿拉曼防線精心修築的工事,前往阿拉姆哈爾法嶺以北的廣袤沙漠阻擊意軍。爲將寶貴油料戰鬥留給坦克和牽引火炮的車輛,絕大部分新西蘭步兵只得採用徒步的方式開進。每名新西蘭步兵攜帶了50發子彈、2枚反坦克手榴彈、一天的口糧和一隻灌滿了水的水壺,而且還配備了一把用於挖掘戰壕的鐵鍬或鏟子以及4張可用來裝入沙土以備防護之需的空袋子。每個人的背後面還印有一個白色的聖安德魯十字標記,用以向後續者指示方向。

    當新西蘭人到達奧金萊剋制定的阻擊地域時,意大利坦克特有的低沉的柴油發動機咆哮聲已經在耳邊縈繞。看來,意大利人留給新西蘭人的時間並不多,新西蘭人發瘋似地揮舞着鐵鍬鏟子,將沙子裝進布袋裏,抓緊大戰前最後的時間間修築工事------儘管沒有一個新西蘭士兵認爲自己能在意大利人到來之前完成工事的修築。但是,別無選擇的新西蘭人相信黑夜會給了他們最好的保護。

    在缺乏有效夜視設備的年代裏,夜戰的戰術一般可以保證讓進攻一方進入敵軍的100-200米範圍內才被發現。作爲實力較弱的一方,這樣可以讓士兵暴露在敵人優勢火力下的時間大大減少,大幅度減少了傷亡人數,從而彌補了己方火力和戰力的不足。這也是奧金萊克之所以敢於讓新西蘭第二師離開工事,主動挑戰意大利包抄部隊的資本。

    突然,不知道是不是因爲新西蘭人修建工事的動靜太大了驚動了意大利人,還是意大利人的第六感高人一等。反正,一枚照明彈拖着一道暗紅的彈痕,射向的遠處天際,在空中“蓬”的一聲炸開,彈丸中的鎂和磷的化學成分快速地燃燒了起來,瞬間照亮了下方的天地空間,使得一切都無所遁形。剛纔的黑暗,馬上被各種各樣的火光所取代,雙方交射的彈道,在夜空中交織出一道道死亡的大網。照明彈和爆炸的光芒之下,沙漠裏的兩支軍隊很快發現了對方。他們之間的距離是如此之間,以致意大利人的機槍手沒打出多少子彈就發現新西蘭步兵已經端着刺刀衝到了跟前。新西蘭步兵踏着堅毅的腳步,踏着被戰友鮮血染紅的土地,踏着累累屍首,踏着折斷刺刀,踏着丟棄槍械,只是一直堅定的向前。這幾千人的同時挺進,這種逼人的氣勢,足以震撼任何一支軍隊。

    爲了阻止新西蘭步兵的白刃衝擊,一些意軍坦克加大馬力,越過己方步兵突入到了新西蘭步兵的衝擊隊伍中。這些坦克前仰後合地隨意壓輾着,來不及躲閃的新西蘭步兵不是被碾成了肉泥就是被坦克上的機槍掃死。一些人開始扭頭就跑,但是更多的新西蘭步兵則起而抵抗。他們想要抓住這個難得的可以和意軍坦克短兵相接的機會,用他們手裏簡陋的武器襲擊意軍坦克,直至陣屍沙場----------白刃戰歷來都是短促而殘酷的,無論是刺刀對刺刀還是刺刀對鋼鐵。

    30日凌晨,新西蘭第二師與意軍第六師在阿拉姆哈爾法嶺以北的沙漠裏進行了激烈的戰鬥,多處爆發白刃戰。至天明時分,已經有5300名新西蘭軍人血染黃沙。對於一個全國人口不過100萬的國家而言,一夜之間新西蘭失去佔全國人口總數0.5%的青壯年,這無疑是個重大損失。

    但是,正是因爲新西蘭人的頑強阻擊,給意軍第六師和“馬雷蒂戰鬥羣”造成了4700人的傷亡和41輛坦克的損失,使得墨索里尼包圍全部北非英軍的計劃,在距離地中海海岸線6公里的地方被死死的釘住了。戰局又一次出現了懸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