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少年專門沒去撐船,去了運來酒家掃地洗碗。
期間得了空閒,偷偷跑去小二那打聽馬匪最近的消息,小二點頭好像是有個馬匪被別人贖買出去的事情,具體也不大曉得。
下午少年早早走土路離開了鎮子。
......
季鎮衙門,內堂。
長衫男子手持羽扇,正是被那道士叫做書呆子的。男子冷冷地看着頭戴官帽的一個老人,肥頭大耳,油光滿面。
老人站也不是,坐也不是,眼神無奈,是季鎮的父母官。
“明知那其中三人是死罪,爲何還要放?當堂的審判難道只是一張紙?”長衫男子手中羽扇開了又合上,發出簌簌聲。
“下官也是情非得已,馬匪的錢也只是個名義,我也是接受到了上面的允許,纔敢.....”老人見男子的神色愈發冰冷,不敢繼續說下去了。
“錢呢?”
“我只拿到了一百兩。”老人急忙開口。
“只。”男子點頭。
老人意識到自己說的錯了,爲時已晚。
“贖人的,是哪裏的。”
“上面的老爺才知道,並不會讓下官知曉。”
“那些人出去了,他們怎麼處理。”長衫男子緩緩走到桌邊,坐在椅子上。
“說是會被髮放到漠北州充軍,去做衝鋒卒。”老人站在一邊。
長衫男子捏着扇柄,輕輕點着桌面。
“朱公子,小的只是上面手下辦事的,您找我無關痛癢,這些錢,您就...”老人顫抖地拿出已經換成十兩金子的錢。
朱公子的扇子輕輕飄過,“啪!”一聲打在老人手上,將他的手打了回去。
老人驀地抖了一下,手辣辣地疼;平時這季鎮的官,沒少收這錢收那玉,肥碩的手浮現一道紅印,不敢發出絲毫的聲音。
“我再聽說季鎮有馬匪,就算西田縣那個縣令老頭保你也沒用。”長衫男子扔下一句話,打開門走了。
待到許久,肥胖老人哆嗦的坐在凳子上,拿出金燦燦的錠子,寶貝地哈着氣,擦了又擦。
......
石磨村。
早早回了的嚴林,內心百味翻涌,兩年前任三爺教自己撐船技巧的畫面仍在腦邊;整個下午都在忙活,又不知道幹了些什麼,一直在想着爲何會有這種難以理解的事情,殺了人的那幾個馬匪,現在應該在哪個山寨喫着肉喝着酒吧?
沒心思做晚飯,嚴林去找陳獨眼。
陳獨眼正在那棵老槐樹下,與幾個老婆婆在嘮着什麼;等走近了些,聽到是在說着任家兩個女人的事情,老婆婆們會輪着去任家做飯,陳獨眼直說“地道!”
“呵呵呵,都是親鄰,應該的不是。”馬婆婆笑呵呵地擺手。
“李媽媽,你兒媳婦肚子挺大了嘞,沒幾個月就要崽子落地了吧?”
被叫做李媽媽的老人也是笑盈盈,說到時候請陳獨眼去喝喜酒。
陳獨眼故作嗔怪,“咱倆家誰和誰,那一定去,還用說?我給大胖娃包個大紅包!”
陳獨眼宛如一個八卦老太婆,與幾個人一句接一句,全然沒個男人樣。
嚴林看到陳獨眼熟絡的滑稽模樣,無奈露出苦笑,走了近了幾人都沒發現少年到跟前了。
“咳咳。”少年咳嗽兩聲。
“哎我的媽,要死啊,誰啊?嚇死人可要償命......”陳獨眼一哆嗦,直拍胸口,大聲罵着回頭。
幾個婆婆也是一激靈。
陳獨眼見到是嚴林,愣了下,又繼續說道:“你這臭小子,我可年數大了,嚇得白癡不能動了,你可要給我把尿端屎。”
引得婆婆們哈哈大笑,村子裏很久沒有這樣笑聲了;
嚴林平靜的道:“這不沒嚇到。”
陳獨眼又要說什麼,嚴林打斷他:“去你家拿點東西。”
憋了回去的陳獨眼難受得很,想說又不能說,拍了下大腿,起身道:“算了,大人不計小孩過,下次再嘮,我先走了。”對着幾位婆婆囑咐道,“下次”兩個字咬的很重,看得出來沒嘮過癮。
嚴林與幾位婆婆問好道別,婆婆們也是笑着答應着;
一大一小身影向村頭走去。
嚴林在陳獨眼屋裏拎了張凳子坐下,陳獨眼將爐子裏最後一點火苗熄了,轉頭看向少年,神色如常。
“我覺得那樣不對。”少年說的不着邊際。
“這次官府做的的確不對。”陳獨眼點頭。
“你都知道了?”少年驚訝。
“你都知道,我爲什麼不知道?”中年男子反問。
“任家人...知道麼?”少年擔憂。
“暫時不知曉,估計十天半個月之後就會聽到些消息了。”
“那她們應該會很難受吧。”少年自語,又擡頭看着男子,說道:“你這麼厲害,爲什麼不幫他們。”
“我只會幫他們避免危險,已經發生的不幸,我沒辦法,我也不會插手;世間不平事何止萬千,我怎麼管得過來。”
少年沒法回答。
“包括你,如果你一蹶不振,對世間萬事失去信心,沒了生活的動力。說難聽點,倘若與孔二愣子一般,或者是個爛在生活裏的廢人,我可能會保你暫時周全;但是你不會擁有頸間那頂吊劍,不會產生教你修道習武之心,那晚更不會讓你看到我的‘小把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