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鋒霜 >第一卷 辭家 第八章 借勢
    石磨村外,嚴林又是揮了一天的竹劍;輕而易舉的單手舉劍,對着地面一揮,竹劍入土半尺。

    下山朝着村子走去,行到村口,瞧見陳獨眼又在和村裏幾個人在老槐樹底下交頭接耳,不時還站起身做各種動作來模仿他所講述事蹟的場景。

    已經又一個多月了,這是將要破境修士要做的?每天與人閒聊扯淡就能修煉,這有點不大合常理。不過嚴林想歸想,卻沒有說什麼,自己也沒那個資格,一一打了招呼就回了家。

    晚上吃了飯躺在在牀上,嚴林都會在心中默唸法決運氣,時常忘我,整間屋子發出“嗚嗚”的風聲,但是體內的真氣一直沒有如本子上所描述的,在體內運行一週,現在自己能做到的,只是能讓身體與外界有些靈氣波動,並不能將真氣運用自如,達到隨意出手的境界。

    不過揮竹劍一個月卻是讓力氣和身體強了許多,現在去井打水,水桶不會左右搖晃,且可以不作休息,連續將水缸打滿了,這是少年着兩個多月以來感受最明顯的地方。

    響起一陣敲門聲,少年起身去開門。

    陳獨眼站在月光下,說道:“這麼久沒怎麼撐船,還有錢麼?”

    “有的,還有些碎銀。”少年的銅板已經花的差不多了,還剩下些碎銀,準備過兩天去鎮上換了去。

    “看不出來,還是個土豪。”陳獨眼意外道。

    “一般般,只剩下這些了。”少年無語道,又問道:“你不說那竹劍是普通的竹子嗎?怎麼會那麼重?”

    “是普通的啊,就在那邊摘的,只不過給他加了些手段,不重,只有五十斤。”陳獨眼指了下後山。“身體是最基本的,圭門境本就是鍛鍊肉體爲主,基礎中的基礎;只有好的肉身,後面才能讓真氣長成參天大樹。”

    “曉得了。”少年點頭。

    “我可能要提前破境了,應該就在這一兩個月,地方我選好了,就在那座山。”陳獨眼指着石磨村十里外的一座山,那座山嚴林走土路去季鎮會路過。

    “你天天與人吹牛就可以?怎麼我...”少年不可置信道。

    “你什麼你,小屁孩子什麼都不懂,做好自己該做的。到時候你離那座山不要太近,一里之外就行,體驗一下。”陳獨眼說道,準備離去。

    “體驗什麼?”少年不解。

    “到時候就知道了。”

    這一日嚴林去撐船,現在連撐船的速度都快了許多,遇到水漩都不慌不忙。整個上午只載了一個客人,在鎮上隨便吃了點,便去了一家鋪子換些銅板。

    碎銀是那長衫男子給的,換到了三百錢,少年將鉅款包好放入揹簍中。

    順路買了些糧食油鹽,走在去往碼頭的路上,嚴林忽然在一處小巷停下,身後兩個賊眉鼠眼的混混模樣的人,咯咯一笑,盯着瘦小的嚴林。

    “小娃子,不知道你是哪家的,不是季鎮的吧?一個人出來換這麼多錢,你家大人也是真放心呢?”二人已然將少年當作囊中之物。

    嚴林無奈,他知道鎮上是有許多地痞青年的,現在惹到他們注意了,那是沒辦法的。盯着二人道:

    “你倆還是走吧,不然還得自己掏銀子治傷。”

    “喲,還是個武林高手呢?”二人相視一笑,嘲笑道:“那露兩手給我們瞧瞧?”

    少年伸出一隻手扶着揹簍,兩人正疑惑這小娃子想做什麼,忽然間眼前一黑,一人捱了一拳,撞到牆壁上發出沉悶“咚”的一聲。

    “提醒過你們了。”

    風息訣的特點就是快,嚴林現在集中精神用盡全力的話,十步之內,不過兩個呼吸間。

    嚴林撐船走了,可憐兩個小混混捂着直流血的鼻子哀嚎着。

    ......

    陳獨眼說是最近快要突破了,卻仍舊是天天在村子各處與村民談着天,除了偶爾村民有找他打幾個鐵鍬什麼的會在自己家呆着,沒見着閉關過。

    到了一年中最熱的時候了,村子裏已經有不少漢子光着膀子了。

    村西面的李家兒媳婦今天生了個大閨女,一家子可高興壞了,因爲她已經有了一個兒子,就是想生個女兒的,也算是心想事成。

    李家趕緊將喜訊告知全村,當天中午就擺了宴席。

    陳獨眼是最積極地去的,到了門口不停地拱手恭喜祝賀,李媽媽和他老伴也是喜笑顏開。陳獨眼將一個大紅包塞給李媽媽,裏面有十個銅板,很多了。

    宴席還沒結束,陳獨眼就告辭了,賠罪道下次一定再來看看大侄女。

    嚴林此時正在揮着竹劍,竹劍在手中如遊蛇似蛟龍,雖無神,但是完全按照本子上的來,是有那麼點意思在裏面的。

    太陽漸漸往西偏了,忽然那天陳獨眼指給他的山那裏,傳來一陣巨大的波動。尋常人是感受不到絲毫動靜的,但是嚴林完全能體會到那種波瀾壯闊的氣息。

    自己剛學會船時面對河裏的湍流就會船隻不穩,只有艱難的控制;而此刻,自己好像回到了將學會划船之時,不過遇到的不是河中的湍流,而是面對數十丈高的驚濤駭浪。

    少年內心駭然,想到陳獨眼那晚所說的,不過將將過去一個月多些。但是沒有猶豫,直接朝那個方向奔去,少年速度很快猶如一匹狂奔的野狼在林中穿梭。

    到了山腳下,如同孤身一人面對千軍萬馬般,洶涌的波動一波接一波衝擊着全身,他勉強能站穩,嚴林不再向前一步,靜靜的看着山頂的方向。

    倏地一道光柱沖天而起,直擊雲霄,將數十里之內的雲悉數衝散,形成的一道巨大空洞,如同水波在空中爆開。

    少年已經感覺體內的爲數不多的真氣將要離體而出,法決自行運轉抵抗外界強大的衝擊;身上竅穴開始瘋狂的吸收靈氣,在體內運轉,嚴林實在抵抗不住,找了處僻靜之地盤膝而坐。

    就在陳獨眼突破的瞬間,季鎮內幾道人影遙遙關注着那個方向,運來酒家的掌櫃,正在招呼客人,忽然間直直的盯着某個方位,表情震驚。在家中翻着一本泛黃書籍的賴先生,捏着紙張的手略一停頓;

    遠在齊縣的陳老太爺,將閉關兩個月,眉頭忽然皺了一下,旋即露出一抹笑容。

    直到深夜,異動逐漸消散,天地間的震盪也消失不見,嚴林睜開眼,發現居然已是夜晚。

    輕輕吐出一口氣,少年覺得自身與外界靈氣似乎一呼一吸間形成了某種聯繫;只不過這種奇異之感沒多久便消失了,不過少年在陳獨眼破境時的天地異動下,憑着磅礴靈氣的衝擊,成功進入第一境。

    嚴林在山下等了許久,未見陳獨眼現身,遂獨自走回了村子。

    一位身着素黑道袍的白髮老人,憑空出現在山頭,老人精神矍鑠,一股子仙家味道,靜靜地站着;

    不多時陳獨眼現身,與之前看不出毫無差別,似乎破境地不是他。陳獨眼見到道袍老人,難得一見地露出些許愧疚,彎腰道:“張師傅。”

    老人彷佛沒聽到似的。

    陳獨眼就這麼一直彎着腰。

    老人從袖中不緊不慢地摸出一柄拂塵,右手一抖,拂塵“啪啪啪”地打在陳獨眼後背,如同棍子一般,邊打邊罵:“還!還!還知道叫師傅呢?現在!現在!有本事了,大天鏡的神仙了啊,你怎麼不上天呢?”

    白髮老人打一下罵一聲,節奏配合的極好。

    “十年二十年不曉得回家、回山門,真是出息了啊?陳大仙。”黑袍道人打得累了,喘着粗氣道。

    陳獨眼也是被訓得一動不敢動,許久之後沒了動靜纔敢直起身,對着老人傻笑。

    “看你那熊樣,要不是有這點動靜,還真找不到你在這鳥不拉屎得地方破境。”老人白了中年男子一眼。

    “靈氣是稀薄得很,但我不是差在靈氣不足嗎,在洞天福地也是沒用;不如在個凡間市井放鬆,纔有破境機會。”

    老人沒回答他,知道自己這個弟子的性格,天賦極佳,最不喜約束,看向石磨村得方向,老人說道:“收了個徒弟?”

    “不算徒弟,還沒叫過師傅呢,那小子心性不差;能到什麼地步看他自己吧。”

    “你的意思說人家天賦差嘍?三個月進門,算差?你小子當年近一年才邁入門,好意思說別人。”老人繼續白眼。

    “嘿嘿。”陳獨眼撓頭。

    陳獨眼當年確實花了近一年時間進入第一境,事實上世間修士大多都是一年至二年時間成功進入圭門境,時間太久則毫無意義,要麼竅穴寥寥,沒有修煉潛質,要麼就是資源匱乏,無明人指導。

    陳獨眼花了近一年時間,開了四十九穴,已然是世間罕見;

    絕大數人在十穴左右,二十以上已經是頗爲不易,大部分是在宗門教派內長老前輩的教導下才會如此,三十以上,已是鳳毛麟角,基本上是極少數大宗大派的核心弟子;

    黑袍白髮老人收起拂塵,不容反抗道:“一個月內,回家,不必來玉龍觀。”

    老人擡腳輕輕邁出一步,下一步人已經消失。

    陳獨眼答應一聲“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