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壯着膽子問:“那個,啊,陳部長,我想借一下中轉庫的鑰匙用一下,您看……”
“你借中轉庫鑰匙幹什麼?”
陳部長警覺起來,她突然停下手,擡起頭來直勾勾的看着我,就像我有什麼不可告人的企圖一般。
我趕緊解釋:“啊,沒什麼,我們室有本舊書不見了,我想去中轉庫找找……”
“不行,中轉庫的鑰匙不能隨便外借。”
就這樣碰了一鼻子灰,我有些沮喪,卻不想就此罷休,只好依舊厚着臉皮說:“陳部長,是這樣,那本書……”
“哎呀你別說了,館裏有制度,庫房鑰匙是不能隨便外借的,”
我心裏不服,心說我特麼又不是“外人”,怎麼叫外借?再說了,我也不“隨便”啊,我這不是鄭重其事的來找你借嗎?怎麼就成了隨便外借了?
當然,我的心裏活動也只是一瞬間的事,還沒等我說話,陳部長已經提着挎包朝外走了。
見她“氣勢洶洶”的朝我走來,我趕緊退了出來,卻站在門口沒走,期待着事情還能有轉機。
陳部長轉身鎖門,身上那股淡淡的香水味也撲面而來。見我還沒走,她滿臉嫌棄的白了我一眼,冷冷的說:“你要非要用就填個申請單,找主管領導簽字纔行,而且需要我們陪同。”
我聽了大喜,趕緊問:“哪個領導主管?”
“張館!”
陳部長就像是怕我再糾纏不休似的,甩下一句話就急匆匆的走了。
張館就是張副館長。
自打來到圖書館,我就發現一個有意思的事,對所有的副館長,大家都是隻簡稱之爲某館,而不稱爲某副館長,比如姓張就稱爲張館,姓趙就稱爲趙館,對於一把手,則不帶姓氏,只稱館長,至於爲何如此,我不懂,也懶得探尋。
張副館長竟然還主管書庫,沒想到借用一個小小的書庫的鑰匙還需要副館長來簽字,真是官僚主義害死人呀。
後來我才明白,張館並不是主管中轉庫,而是主管基藏部,基藏部下面有好幾個書庫,而中轉庫只是其中之一,因此,陳醉說中轉庫歸張館主管也合情合理。
看來,陳醉這女人是打算讓我知難而退了。
不過說實話,她這招確實管用,一想到借個鑰匙還要經過館領導簽字同意,我還真有點灰心喪氣了。
只是,剛纔這女人盛氣凌人的樣子實在是叫人來氣,將來你要是犯我手裏,哼,看我怎麼懟死你!
這樣的話,我也只是在心底嘀咕一下罷了,至少從目前來看,陳醉不會有求於我,更沒有可能犯在我手裏。
經此一折騰,再回到一樓閱覽室時已經到了下班時間了,我在房間裏轉了一圈,確信沒有任何異常,便關燈鎖門,打算回家。
出了樓門,我推上自行車,剛跨上去便聽身後響起汽車喇叭。
因爲那聲音很近,我被嚇了一跳,暗自問候了車主的八輩祖宗,可扭回頭,卻又趕緊露出了笑臉。
“呦,是李姐啊,還沒回家呀?”
李姐坐在她那輛紅色的嘉年華里,車窗已經降了下來,她朝我笑了笑問道:“住哪啊?我送你吧?”
我趕緊說不用,又拍了拍自己的破自信車說道:“這個就挺好,360度全景天窗,百公里消耗兩個饅頭。”
目送着李姐的車子出了大門,我突然冒出一個想法來,既然這女人跟張館關係好,何不求她找張館要一下鑰匙呢?以倆人的曖昧關係,這點事應該不難吧?如果李姐這條道能走得通,我就可以不去看陳醉那副冷若冰霜的嘴臉了呀。
想到這裏,我蹬上自行車往回走,剛到路口便碰到了孟醒。
“哈嘍,小鬼……”孟醒朝我招了招手,滿臉欣喜。
我笑了笑,恍惚之間彷彿回到了當初在校園裏跟女友林萍在食堂門口偶遇的那一個個瞬間。
“也不知道她過得怎麼樣了。”我腦子裏走了神兒,嘴巴便沒跟上。
孟醒見我沒說話,過來拍了拍我的肩膀問道:“想什麼呢?說話都沒聽見。”
我如夢方醒,趕緊問道:“啊,你下班了?”
“廢話,上着班兒能在這遇到你?”
我又笑了笑,想起林萍的溫婉,總感覺孟醒這假小子一般的性格不適合我,也不是我喜歡的類型。
孟醒氣的直翻白眼,撇着嘴罵道:“你特麼最近怎麼跟腦瓜子進了屎一樣?”
我覺得我不是腦子進了屎,而是丟了什麼東西,至少從目前的狀態來看,我肯定丟失了關於孟醒和我姐的那段記憶。
“哎,要不你去看看心理醫生吧,我認識一朋友,市醫院精神科的。”
我扭頭白了孟醒一眼,不耐煩的說:“你纔有精神病呢。”
“哎你這人,好心當成驢肝肺,這不是替你着急嗎?整天渾渾噩噩的,到哪是個頭兒啊。”
我被孟醒話癆一般的叨叨折磨的夠嗆,眼看着前面紅燈變成綠燈,甩下一句“我好着呢”,說完便蹬上自行車衝了出去。
然而,我忽略了孟醒是體育老師這個事實,就我這小身板兒,就算先走五十米,也會被她在十秒鐘之內追上的。
果然,孟醒騎着車子追上來,抓住我的衣服罵道:“你特麼別不知好歹。”
我擡手像甩開她,卻感覺車把一晃,徑直朝馬路牙子衝了過去。
前輪在馬路牙子上磕了一下,我失去了平衡,一步沒站穩,趴在了人行道上。
對面並肩而行的兩個小姑娘嚇了一跳,趕緊捂嘴笑着跑開了。
孟醒意識到事態有些嚴重,趕緊扔下車子跑過來扶我,一邊幫我拍土一邊道歉:“哎呀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跟你開玩笑呢。”
我一把甩開她喊道:“你特麼是不是有病?這馬路上車這麼多,有這麼開玩笑的嗎?挺大的人了,能不能長點心眼兒?”
儘管我語氣生硬,孟醒好像並沒有生氣,她依舊陪着笑臉,幫我扶起自行車送過來笑道:“哎呀,不是故意的嘛,別生氣了,我請你喫飯,向你道歉,好不好?”
我白了她一眼,氣呼呼的說:“不喫,回家。”
孟醒終於發作了,她瞪大眼睛喊道:“你特麼愛喫不喫,給你臉了是不是。”說完,她還不解氣,又擡腿在我自行車前輪踹了一腳,這才氣呼呼的騎車跑了。
我無奈的嘆了口氣,正好擡腿上車,卻發現走不了了,那車輪竟然被孟醒一腳給踹瓢了。
這丫頭,勁還真大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