諾砂翻了個白眼，不願意回答他。拽着朱墨然的衣袖。
朱墨然把諾砂藏在身後，看着於慶藏說，“你想怎麼樣？”
於慶藏再次笑了笑，站起身。走出煙羽衣的監牢，對啞奴招了招手。指了指硃砂的牢籠，啞奴們就走了過去。打開門，準備拖出諾砂。
朱墨然和諾砂拼命反抗，可礙於兩人都受了傷，還是被拖了出去。朱墨然拍着牢門，大喊，“於慶藏，你要幹嘛？”
“我要幹嘛？”於慶藏在一衆刑器中，挑挑揀揀。“既然你們不說，就受點皮肉之苦吧。你又不是沒經歷過。”
朱墨然心裏發毛，想用氣，卻只感覺到了一陣鑽心的疼。扶着牆，大喘氣。
於慶藏一看，又笑了。他走到門邊，望着朱墨然，說，“是不是很難受？白老翁都沒能幫到你。斬穴釘的威力終於連老頭子都解不了了。”說完，他再次仰頭大笑。整個地牢都充斥着他的癲狂。
諾砂已經被吊上了拷問臺。半懸空的腳，努力的立着腳尖站穩。於慶藏拿着馬鞭，輕輕的拍打諾砂的臉頰。“說吧。至少告訴我，你叫什名字？”
諾砂瞪着他，突然吐了口口水。“我也挺想問問你。你是銅門館，還是三金堂，還是一三六九的人？你們是不是也對煙前輩用了斬穴釘？她不是你的同門，不是你的未婚妻嗎？你這樣對待她。是不是因爲你的好師父沒經過你同意就讓她成了別人的……”
殺人誅心。諾砂又不是不懂。於慶藏如此暴躁的原因，不就是煙羽衣被人侮辱過，已經不是他心裏的白月光了嗎？
聽到這話，於慶藏的瞳孔突得就放大了。一耳光狠狠地抽在諾砂的臉上。“你懂什麼？你懂什麼？”一邊吼，一邊拿着馬鞭狠狠地抽在諾砂的身上。
不一會，諾砂的衣衫就被抽得破爛不堪，不少地方都浸出了血跡。但是諾砂就是咬着牙，儘量不叫。朱墨然站在門邊，着急的喊着諾砂的名字。“小砂！小砂！！於慶藏，你打我，別弄她了！”
聽到這話，於慶藏停了手。回身看着朱墨然，很是驚訝的說，“小砂？”然後，又回頭看着諾砂。笑容變得意味深長起來，“小砂，小砂，你難道是周語砂？梁相曾經來信說，在吳福山查到周家後人的消息。沒想到竟然讓我遇到了。”說着說着，於慶藏的表情變得更加癲狂起來。
朱墨然知道自己說漏嘴了，連忙閉嘴。這兩口子遇到對方的事情，智商真的都會下降。
但是諾砂卻用血紅色的雙眼看着他。氣若游絲的笑了一下，說，“我叫做劍諾砂。周語砂是誰？我不認識。”
於慶藏輕哼一聲，用手指掐起諾砂的臉。讓她看向自己，無比認真的說，“能讓朱家二少如此緊張的女孩子，除了周家二小姐，還能有誰。當年他就是被你的消息騙來的。最後受了和你哥哥一樣的傷。可惜了，周語劍。周家最後的小將軍。不僅封了穴，還被砍頭了。真是可惜啊！”
聽到周語劍的名字，諾砂氣憤的頭一低，一口咬住了於慶藏的虎口。像一隻咬住獵物的野獸一般緊緊咬住。直到啞奴上來幫忙，才掰開她的牙齒。
於慶藏捂着手，憤怒的大吼，“給我把她的牙拔了。”
話音剛落，啞奴們就開始找工具。拽着諾砂的嘴，準備拔牙。但是諾砂那裏會讓他們碰。她拼命的擺動着身體，阻礙啞奴們的動作。
看到這，朱墨然終於爆發了，大喊道，“於慶藏，你不想知道白老翁在哪裏了嗎？只有小砂知道，你拔了她的牙齒。你還怎麼知道？”
於慶藏接過啞奴拿來的手巾纏在手上，纔看向滿嘴鮮血，目露兇光的諾砂。聽到朱墨然的話，又看看滿臉着急的朱墨然。兩人表情都非常的真實。這讓於慶藏有些疑慮。於是對手拿鉗子的啞奴使了眼色。“朱墨然，希望你說的是實話。我先去處理傷口，在我回來的時候，你們得給我個交代。”
說完，於慶藏便轉身走了。諾砂一直盯着他的背影，張着血盆大口，歇斯底里的狂叫起來。聲音悲切而吟長，那是能把岩石震碎的憤怒，也是能讓山木共鳴的悲傷。
——————
離開地牢，於慶藏本想直接去找千若山報告消息的。但是比武大賽還沒結束，受傷的模樣被人見到，比較麻煩。於是，就先去找隋玉燕處理傷口。
“從縣衙裏面抓來一個女孩。問個話，兇得很。”於慶藏在隋玉燕面前也不迴避。自從煙羽衣離開之後，兩人慢慢就走近了。互相撫平煙羽衣帶來的傷。四年了，已經算是於慶藏在雲巍門裏走得最近的人。
隋玉燕給於慶藏清理右手的傷口，一點點上藥。她的手指冰涼，讓於慶藏煩躁的心情得以平復。
“哎呦，什麼樣的女孩子敢對你這麼做啊。讓我去教育教育看看，一定對您服服帖帖的。”隋玉燕纏上繃帶，輕輕的撫弄了一下。低頭一看，於慶藏的左手也有血跡。連忙拿起來檢查。“這隻手也受傷了？”
翻看了一下，還好只是一點皮肉傷。只是沾染上了一些血跡而已。“還好，沒事。我給你打點水，清洗一下。”
話音剛落，隋玉燕卻被於慶藏攔腰抱住，頭枕在隋玉燕的後背上。“你不問問這是誰的血嗎？”
隋玉燕的身體猛地僵住，心裏有些不祥的預感。卻依舊微笑着問，“難道不是那個女孩的嗎？”
“不是。”於慶藏站起身，緊緊的抱着隋玉燕。把臉埋在她的頸窩裏，悶聲悶氣的說，“是大小姐的。”
果不其然。隋玉燕緊握了一下手，反身抱住於慶藏，輕聲地說，“過去了。”一邊說，一邊親吻着於慶藏的臉頰。
於慶藏感受着隋玉燕的溫柔，突然騰空把她抱起放到了牀上。
一番溫存之後，兩人躺在牀上，相對無言。於慶藏很快就睡了過去。每晚都這樣。他一定會比隋玉燕先睡着。四年了，這個習慣不是一蹴而就的。最開始，睡不着的是於慶藏。隋玉燕則是安心的感受着於慶藏給予的安全感。
直到隋玉燕從醉酒的於慶藏口中知道煙羽衣被陷害的真相後，她開始睡不着了。她有太多的不理解。既然於慶藏愛着煙羽衣，爲什麼不阻止這個悲劇發生？這樣折磨煙羽衣又是爲了誰？是於慶藏的不甘，還是對無能爲力的自己的另一種懲罰？
隋玉燕看着熟睡的於慶藏，手不由自主的撫摸着他的臉龐。兩年前，她是如此期待，有一天能嫁給他。可是，現在……隋玉燕的手慢慢滑向於慶藏的脖頸。眼神變得兇狠起來。
突然，門外響起了敲門聲。隋玉燕下牀，穿了素衣，披上外衣去應門。
開門，見是一個小廝。見到隋玉燕，小廝低頭道，“隋峯主，今日比武大會已經結束。梁管事讓二位去用膳。”
隋玉燕看了看門內，說，“你去和梁管事說，於大哥今日有恙。不便出席。今日就免了吧。”
“好。”小廝應答的很快。可能也是看出了二人在做什麼。回退兩步，便飛快轉身離開了。
隋玉燕回屋，拿出一個小瓷瓶放在於慶藏的鼻下。於慶藏吸了吸鼻子，頭一歪，睡得更沉了過去。
換了一身黑色長衣的隋玉燕一刻不停的跑去了千翠薇的小院子。二人約好了入夜去見煙羽衣。可是，到了院子，卻被守在門口的人攔住了。
“爲什麼不讓我見小姐？”
“今日大師姐闖進了禁牢。所以門主罰大師姐禁閉七日。”守門的人老實說。
“七日？！武林大會都結束了。”隋玉燕嘟囔着。心裏卻是沉了下來。埋怨千翠薇先行其事，這下子打草驚蛇了。
“玉燕，你走吧。”隔着房門，千翠薇高聲的說，“我已經見過女魔頭，該問的都問了。你放心，我還不至於傷心到自殺。”
隋玉燕聽到這話，心下一震。煙羽衣已經把真相告訴了千翠薇？這不是陷千翠薇於危險中嗎？但是，於慶藏那麼平靜的就回來了。是不是說他還不知道千翠薇已經知道了真相。這麼一想，她說道，“你胡說什麼呢？女魔頭不值得你去死。”
“我知道。”千翠薇嘆了口氣。隋玉燕能聽到千翠薇哽咽的聲音。彷彿一根針扎進她的心裏。這是煙羽衣回來的時候，她就預料到的了。
停頓了好一會。隋玉燕才平復好心情。語重心長的說，“你要照顧好自己。別任性，知道嗎？”
聽到千翠薇弱弱的一聲嗯，隋玉燕才轉身離開了。她有一種不祥的預感在翻騰。一如當年煙羽衣離開的時候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