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孩一頭西瓜發,雖然己經是個6年級的小姑娘,樹下曬太陽的昆蟲們卻都認爲她像個十歲以下的孩子,一雙大眼乾淨而充滿孩童的朝氣,風吹斜了她的西瓜頭,她哈哈的閉上眼睛,誠摯的開始她的許願。
馬上就要成爲中學生的五百川體,自從父母雙亡以來,一直和哥哥尋一起生活。隨着日子一天天過去,她漸漸覺得自己給尋哥帶來了負擔,於是她開始祈禱快點長大成人。
而另一方面,尋的前女友野上椒子,一直不能對他忘懷,每天都沉浸在對過去的懷念中……
這樣的兩人,有一天突然間,五百川變成了大人的樣子,而野上變成了小孩的模樣。雖然五百川說那是因爲她對許願石許了願,但是……
圍繞着迷惑的五百川和野上,以及她們周圍的衆人,一場夏天的幻想開始了。
水泥地上,地面被陽光曬得熱騰騰,大樹的綠蔭下,許願石和五百川體卻涼快的心中充滿寧靜,樹影婆娑,就在這個誰也不知道的祕密地帶,一個女人推着自行車來了。
女人的草帽被風吹落,颳起她的長髮,草帽刮到許願石的腳上,五百川體疑惑的睜開眼,轉頭看向不遠處的野上椒子。
“小姑娘,你好。”
“你好,姐姐。”
……
“人類,雖然活在當下,卻無法體會到當下是什麼感覺。”“我們所看到的,碰觸到的,從那一瞬間起就成了過去。”
五百川體站在稻草人跟前,稻草人望向金黃的麥穗田,頭頂的天空的藍的,不遠處有火車駛過傳響的氣笛聲,傳入兩人的耳邊。
當然,稻草人並不算擁有生命和朝氣的樣子,他年久一副面孔,腦袋上的帽子也斜搭在頭頂上,臉上依舊從前的面目。
雖然他身邊的五百川體已經是個大人。
五百川體小時候就很小很可愛,頭頂偶爾還呆翹了一個呆毛,現在和稻草人站在一起,身高夠得着稻草人了,臉卻和從前沒有太大變化。
如果有一架飛機從頭頂上望向這片天地,就會看見,一個黃衫少女背靠着樹,她的身邊,一片麥穗把她圍在中心。
我們看着這番景色,我們不動,這番景色就停頓在視野裏,雖然麥穗羣被風吹鼓着,雖然少女頭頂上的綠葉又要掉下幾根,雖然天空的雲朵在飄。
四周沒有人,我們靠近少女,她正在低着頭忍着眼淚,她以這面長大後的面容像個孩子一樣哭,哭得張大嘴巴,聲音嘶啞,就連稻草人,也傷着一顆心,用一雙石頭眼看着她。
誰知道少女爲什麼哭嗎,少女不是五百川嗎,快樂的有朝氣的五百川。
等等,讓我們再等等,等到那個人來。
來了,來了,我聽到了腳步聲,讓我們看看她,是誰。
上野椒子,一個小孩。
你們注意力集中看到了嗎,一個大人變成了小孩,一個大人像個小孩一樣的哭,這可真奇怪,不是嗎,好像是兩人對調了年齡一樣。
也是真的是這樣呢,稻草人看見的許願石化爲焦碳了。
爲了不讓哥哥辛苦想要快一點長大的五百川,爲了過去的戀情迷惘的上野椒子,她們就像是想要回到過去和現在的人一樣,被古老的許願石看清了終點,無法置信的變成了另一個自已。
過去和現在的自已。
稻草人看着她們走出這裏,走出金黃的視野,彼此靠着信念一如既往的爲未來考慮。
消失了的五百川,沒有被哥哥認出的五百川,哥哥和她的男同學還在找她。
我留在麥田裏,頂着斜斜的草帽開心的望着頭頂的星星,耳朵邊勁是青蛙的叫聲,幹完活的大屋早就拍拍屁股留下我這個稻草人,我多麼想晚上被他抱回來,第二天再抱回這兒趕那喜惡作劇的麻雀,人老了,晚上一聽到蚊子叫,一看到黑咕噥咚的腳底,心頭就誕生一股寒風凜凜地孤苦氣息。
我,不知道自已爲什麼要來到這裏,我,想要有柴火的地方籠罩我,至少讓爲不必淚痕的看着五百川和上野椒子離去。
我開始哲學性的思考來自記憶提供給我的資料,我想,我來自哪裏,我問,我是誰,我又想,我存在的意義,是否活下去的我是身負使命。
夜晚的涼氣像刀刮在我臉上,我閉閉眼,決定睡覺。
一天一天過去,我的日子不是圍着五百川轉,我每日聽着火車的汽笛聲提醒我,注意遠方駛過的火車,總有一天麥穗飛舞的季節,會有一個友人從那裏下來。五百川體正在上野椒子一起做蛋糕,今天是哥哥的生日,再次見到哥哥的那一天,哥哥相信了椒子小姐的話,相信了這個苗條高挑的她是他即將上初一的妹妹,五百川體,消失了一個月的家人。
是什麼讓五百川尋留在了這裏撫育小體,他急急忙忙跑回父母的葬禮上,那個本該是親戚家的小孩滿臉淚的向他撲來,“尋哥!”張大嘴巴,湖水一雙的眼晴裏照進了一個短髮男人,他的倒影,他的責任。
4歲的小體牽着哥哥的手,青澀的哥哥,還有需要照顧的妹妹。
天氣是晴朗的。
我帶着草帽在太陽底下假寐,反正哪都去不了,於是我就在睡覺和欣賞麥穗田中選了一個。
這個暑假,五百川和椒子小姐待在屋子裏做蛋糕。
我在不遠處聽到一個毛毛躁躁的腳步聲,網野的臉從樹枝下垂的地方露了出來,他走在這條五百川經常當作祕密基地的路上,腳下踢着小石子,心裏想着五百川。
我開口:“少年,要不要做我小弟,我告訴你五百川在哪。”
他沒有說話,躺在樹底下休息,這孩子,剛從鄰鎮回來,因爲聽五百川的哥哥編謊說五百川被鄰鎮的親戚接過去住,他又冒冒失失的跑了一個上午。
我很喜歡他,青澀的戀情,像一個果子純綠色的。
五百川剛變成大人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十一點過了,那天正好是開學的前一天,網野正好和五百川約定要一起開學。
拉了一個勾,開學卻沒看到五百川。
“五百川。”網野得知她失蹤後像個傻子一樣在大街上叫,去過沙灘上的車站,去過小鎮的公園,圖書館,山洞,祕密基地,他想他一定要找到五百川。
“你等着收信吧。”我對靠在樹下閉上眼的他說。
我的視野裏多了一個人影,一個傻傻的小鎮男孩,在悶熱的下午睡在這裏。
我是一隻稻草人,在烏鴉麻雀的田野裏,我的骨架是竹林裏的細竹枝,皮膚、血脂是黃枯的稻草。
我有些與衆不同,所以烏鴉麻雀看見我就不會偷喫主人的麥穗,它們停留在我的頭頂時,我沒有手指,握不住它們飛落的羽毛。
我詠誦說:“清晨的露水灑在稻草人,甜甜的稻草人笑彎了腰。”
我說:“我就喜歡甜甜的自己。”
我說:“月亮對我笑,沉靜的田野是我的家,酣睡的蝴蝶是我的小公主。”
我說:“我愛這天,我愛這地。”
不由開口:“誰能明白我的心情。”
天空明白。
風吹過,麥穗像折了腰似得往北邊刮,天空突然化作了陰天,雨點落下來了。
烏雲蓋住了最後的那塊太陽,天氣整個陰暗下來,空氣中游動着溼氣,我吸了一口氣,頭頂的雨流過我的臉,流過我的脖子,步入土裏。
我聽着大風颳響樹葉,遠處的網野被叫醒,從樹底下站直,望着天空的細雨,他想,此時的五百川是否也在另一方看着這細綿的雨打在地上。
我看着說:“水有了,我還需要肥皂。”
這方水土不養肥皂,但我低下身洗澡洗得歡快無比,待明日炎陽照在身上,我又是一身陽光稻草香氣。
昨天我做了一個夢,夢見今天到了一個新的地方,心裏窮折騰。
新的一天,新的生活,我無事可做。
其實我是個很憂鬱的貨色,喜歡自怨自艾,不肯放過獨自一人過這個話題。每當我變成一朵花,一顆樹,一個不會說話的稻草人,我都會開始憂心,開始停不下來的思考自我的價值,就像是在找依託一樣,放輕鬆的去尋求安照,因爲我是個無記憶的人,或者應該說,我是一隻不會說話的生物。
就在這裏做一隻人眼中不能交談的稻草人,雖然有很多小孩子路過我這陪我聊天解悶,可我卻不能說點什麼,比如,我知道我很帥但是請你不要再抱本稻草人的腿啦,他們幻想中的我正在安靜的守衛着麥穗羣的安全,我也會笑,可當他們搖搖蹦蹦離開時我好想說一下再見,不用他們幻想着幫我說,我就自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