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雨露一看他這種神情就泄了氣：“職稱就是技術人員升級的稱號，比如說我爸爸現在是工程師，下一步就是評高級工程師，然後呢還有研究員級別的高級工程師，就和大學裏的教授一樣。你念大學應該知道什麼是教授吧？”
朱木陽點頭，恍然大悟的樣子：“明白了！那怎麼還要順序呀？是不是要考試？根據分數排名次？”
“你一點也不懂呀？我以爲你在人事處知道呢！”劉雨露搖搖頭很是失望，但仍耐心給他解釋：“評職稱就是大家都把自己乾的活寫成材料，讓相關的專家評定，符合條件的就上。”
“那還要順序幹嘛？誰幹的多、幹得好就上，不然就下？”朱木陽讓自己裝的很像，其實也就是在劉雨露面前，換個成年人他這種裝傻會很容易被揭穿的。
“專家又不瞭解咱們單位的情況，所以就要看單位上報的順序，前邊的自然就是最出色的。後邊的有時候連材料都不看！我爸爸說今年我們單位應該是五六個人，排第六有希望，排名靠後的除非單獨找評委會的人，基本沒機會。他聽說自己本來排在第六，後來因爲有人插隊，他的名次往後了。但這種事情人家都不肯告訴他很具體的情況，因此纔要打聽。他去徐處長家串門，徐處長根本不讓進門！他這纔想讓我問問你呢。”
朱木陽很歉疚的神色：“雨露，真對不起！我剛到人事處，現在沒分配具體工作呢，就是跟着張老師、曉梅姐打打雜，最近一直都是熟悉人員情況爲主，你說的這些我都不懂。我覺得應該是問問張科員吧，他負責這塊工作。”他故意誤導劉雨露。
“不是他主管，是楊曉梅負責的職稱評審申報材料。我爸爸的事情其實就是張主任告訴我爸爸的。”劉雨露搖搖頭，意識到找朱木陽這步棋絲毫沒有意義，不過，想起剛纔和鄭詩華吵架時，朱木陽對自己的維護，心裏仍是暖洋洋的。“你要是方便就幫我看看，要是不方便就算了。木陽哥，作爲一個人事幹部，就是要原則性強。”
朱木陽心中暗笑，嘴上可是很感激的語氣：“謝謝雨露，我會的！你們還要上夜班是吧？”這基本上相當於逐客令了！
中廳裏傳來一聲門響，應該是劉青蓮離開的聲音，劉雨露也站起身來：“我沒有被安排夜班。朱大哥，謝謝你！我該回家了！”
“雨露，我送你！”雖然是在職工宿舍區，但朱木陽仍打算送劉雨露回家，這也是一種尊重。
“不用了吧。”劉雨露拒絕的並不堅決，朱木陽披上一件外套陪她下樓，走到樓下，雨露忽然小聲問道：“朱大哥，你說的你女朋友的事情是真的假的？”
朱木陽毫不遲疑回答：“假的！氣氣鄭詩華！她非要給我介紹她同學，煩死了。”
“我感覺就是假的！”劉雨露喫喫笑了。“我也聽說有人看上你，想召你當女婿呢。”
“那不可能，我絕對不會在咱們設計院找對象的。無論是同事還是家屬！我不想近親結婚！”朱木陽爲自己的幽默笑了起來。劉雨露看他一眼，悄悄搖搖頭。
第二天一上班，徐處長就召開了特別處務會，除了佈置下一階段工作，特別強調了部門紀律的嚴肅性，他不點名批評道：“聽職工反映，我們辦公室內存在着傳播小道消息的現象，我且不管出自於什麼目的，但一定要強調，我們四個人都是黨員，要有黨性原則，不該看的別看，不該問的別問，不該想的別想，不該說的別說！小張，你是老黨員，可要起到模範帶頭作用。”
最好這句話顯然有所指，張科員站起來：“處長，我沒做什麼？我一直嚴格要求自己的！”
“小張，我沒說你做錯了什麼，我就是說你是咱們處的老人，要給新來的同志起一個示範作用。有些事情院領導都聽說了，特意給我打過電話，要求我們加強內部教育。”
可能徐處長也不想弄得局面太僵，轉眼就轉了話題：
“曉梅，你和木陽下週去泰安是吧？可要好好學，咱們管理部門馬上就給配備電腦！財務謝處長搶了一臺，我也要了一臺，名義就是人事信息化，這個系統編程特意請了技術中心七室的餘曉慧來幫我們，她現在車間見習，你發個調令，讓她十月一假期後來我們處幫着編寫程序。”
聽到餘曉慧這個名字，朱木陽不由微微皺了皺眉頭，怎麼叫這麼一個婆婆媽媽的人過來編什麼程序啊？他知道餘曉慧是碩士研究生，但自己心目中全是她陰陽怪氣的樣子：坐在試驗車間電工班裏誰也不理，和男朋友都擺出那種盛氣凌人的姿態，當然還有一些鄭詩華告訴他的，女碩士在女生宿舍裏的種種劣跡，鄭詩華習慣於添油加醋，但那個研究生一直都不是朱木陽喜歡的類型。
楊曉梅點點頭，朱木陽不說話了！他忽然明白下一步重點工作，應該就是這個計算機信息系統管理的事情，徐處長雄心勃勃要有所建樹，自己就要多下工夫，另外朱木陽隱隱感覺，只要自己掌握了計算機操作，那麼以後可以說是控制住了處裏的大部分工作，除非極少數需要決策的事情，計算機可以說是都能代勞。
張科員聽說沒有他的安排，不由說話帶點情緒：“徐處，是不是以後計算機我就不能動呀？”
“現在一臺計算機當然要專人管理！等將來每個人都給你們配一臺電腦，代替你們手工打字，這叫無紙化辦公！我去北京郵電部大樓，就看到很多科室的人都是對着電腦辦公！咱們畢竟是落後呀！”徐處長既像是在回答張科員，又像是自言自語。
幾個人正在討論着電腦的事情，忽然電話響了，張科員順手抓起電話：“喂？你找誰？徐處在我們屋裏！尤大夫，這查體什麼時候能全員參加呀？這四十歲以上的門檻太高了，我還要再等好幾年呢！”
徐處長搖搖頭，臉上也不再那麼嚴肅，而是笑着說道：“我差點忘了，今天千佛山醫院的到咱們單位來統一查體！”
朱木陽想起自己在學校查體的事情，就問道：“不是空腹嗎？”
徐處長搖搖頭：“空腹抽血直接去醫院，咱們和千佛山醫院就二里路的距離。這次主要是常規檢查。”
楊曉梅似乎想起了什麼，欲言又止，她看看旁邊打電話的張科員，才笑嘻嘻的說道：“處長，您這身體用得着查體嗎？估計現在郵電系統再舉行運動會，你依然是乒乓球冠軍。我覺得你就不應該進中老年組！”
徐處長示威般舉舉雙手，很是有點得意：“查體還是要查的！去年咱們技術中心就查出一個肺癌晚期，陳工！現在還在上海做介入治療呢。唉，每年到這個查體季節我都有點害怕，倒不是擔心我自己，主要怕員工裏出現不可預見的事故。”
張科員已經放下電話：“處長，醫務室有請！說現在不忙了！您和幾位領導可以一起去。”
徐處長點點頭：“我現在就去請領導！”說完出門而去。
張科員看處長離開，也找了個理由出了辦公室，看他出門楊曉梅才問朱木陽：“木陽，你和那個餘曉慧有矛盾是嗎？剛纔看處長提到她的時候你一臉厭惡呢。”
朱木陽心中一驚，暗自責備自己做不到喜怒不形於色，既然楊曉梅能看到，那徐處和張科員也肯定能讀懂相關信息，這樣傳揚開來之後，肯定會造成自己和餘曉慧的矛盾，雖然說現在二人關係就不好，但其實都是一些口舌之爭，如果再有其他事情那就有點仇恨的意味了。
“曉梅姐，其實也沒啥！就是原來我們實習的時候在隔壁班組，她有時候說話很難聽。”他說的是實情，但也隱含了很多別的內容。
“其實你和她保持距離是對的，這個女孩是乙肝攜帶者，我看過她檔案裏的學校查體記錄，她曾經治療過很長時間，你看她脾氣不好也是因爲肝火太旺盛。”
“啊！”朱木陽呆住了，這種事情自己真不知道，他對肝炎這種病了解不多，只是他在大學期間，相鄰不遠的上海市爆發過甲肝傳染，當時草木皆兵的，每個學生都被要求不準在校外喫小攤，也都喝了一些預防的中藥，肝炎都是具有傳染性的。“她要是幫我們編程序，不會傳染我們吧？！”
“徐處長知道這件事情，但是會編程序的技術人員很緊缺，已經進了技術中心的人咱們可用不起，技術中心也不放！這也是無奈之舉，不過儘量少和她接觸。明白姐姐的意思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