婦人也不說話，也不關門，轉身就回了屋裏，朱木陽正感到進退兩難，門口出現了原上草的笑臉：“小朱，是你呀。快進來坐。”
朱木陽卻不太願意去他家裏，那種老婦人的白眼讓人心中心裏不是滋味：“原老師。我就不進去了，這是我們縣裏幾個蘋果園的聯繫方式，你要是方便可以和他們交流一下，一些很具體的要求我不明白。”
他並沒說最低價的事，還是讓原上草和那幾個地主交流吧。
原上草嘿嘿笑了幾聲，臉上也有點尷尬的神情，他說道：“那好吧！小朱，來日方長。有空再到我家玩吧，上次你遇見我女兒原莉，她說想請教你一些計算機上的問題呢。千佛山醫院病房也上了一些電腦，她一點也不會操作。”
可能是原莉這個名字被屋裏的婦人聽到了，她又到門口晃了幾下，朱木陽覺得她比原上草要高一頭，足有一米七左右高，而原上草尙不到一米六。
朱木陽當然不能拒絕，但嘴裏很謙虛：“原老師，我也不太熟悉電腦，現在只是摸索着學習，我那裏有幾本書，要是您女兒想看的話，我送到你辦公室。”
“那敢情好！”原上草笑嘻嘻的答應。“小朱就是一個熱心腸的人。”
從原上草家出來，朱木陽決定去辦公室一趟，晚上妹妹在郭青家等自己電話呢。走到辦公樓前，看整個樓裏技術中心有幾間房子亮着燈，三樓的管理部門財務也有人，不由一下子想起鄭詩華來，那個天天晚上在財務處刻苦攻讀的那個人，也不知道和鄭詩華髮展成什麼關係了，不過在他心目裏，鄭大小姐是配不上這位努力學習的中專生的。
開門進辦公室，他擔心別人打擾，反手鎖了門，纔到辦公桌前拿起電話，對方電話只響了一聲，就被人接了起來，是郭局長的聲音：“小朱嗎？”
“郭局長您好！”朱木陽很是恭敬，這個人有很大概率成爲自己的老丈人，在高唐縣內，老丈人是很有權威的。
郭局長很得意的聲音傳了過來：“哈，我倒是看看誰能有我眼疾手快。小朱，郭青正虎視眈眈準備搶我的電話呢。這叫先下手爲強！”
朱木陽讚道：“薑就是老的辣呀。”
郭局長笑着說道：“你也別捧殺我！我知道郭青找你有事。小朱，有件事情我要囑咐你幾句，這打電話最好勤一點，這一週小青沒接到電話，總是擔心你。”
朱木陽臉紅了：“好的！好的！”電話那頭已經換成了郭青。
“曉華在這兒呢，你有事找她嗎？”郭青先說道。
“沒事！她高三，只要好好學習就行。”朱木陽也想聽聽妹妹的聲音，但總不知道該說啥。
“鼓鼓勁吧。她在我房間看書呢。曉華最近學習很用功，一會兒我再叫她。蘋果的事情有人給你打電話嗎？”
“有！給我說了大致價格，這麼便宜呢，說是二塊五一斤！”朱木陽感嘆道。“我以爲怎麼也要五六塊錢呢。紅富士蘋果就是很好喫。”
“你們買的量大呀！這一園子都一次性被買走，多省事呀。現在外邊一些來收購蘋果的也很苛刻，他們都拿着一個小圈，一個個裝箱，凡是小於那個小圈的，都是不合格，算是等外品！你們可要的都是特級品。現在一般品種都不到一塊錢一斤。”
“嗯嗯。我剛來這個單位，不知道以前發福利是怎樣一個形式。可能也挺苛刻的吧。”朱木陽很擔心雙方意見分歧太大，最後談崩，弄得自己夾在中間不好。
“你週六回來，晚上接着回去嗎？”郭青忽然問道。
“不回去。晚上我想回老家看看。”朱木陽實話實說。
郭青猶豫一下才說道：“你是該回去看看了。上次連一晚上都沒住下，你媽沒少嘟囔你吧？”
“沒有！沒有！”朱木陽一口否認自己受過委屈，“我也到了忙的時候了。”
郭青很通情達理：“你趕緊忙吧。”
朱木陽放下電話，走到門前拉開，一眼看到餘曉慧站在不遠處，眼睛可憐巴巴的看着自己，朱木陽有點傻：“你找我嗎？”
“朱木陽！”餘曉慧帶着哭腔喊道。“我能找你說說話嗎？”
朱木陽看着餘曉慧，以前這個女子雖然並不刻意打扮，但是穿的衣服也是很有品味的，可是現在看餘曉慧，燈光下一臉憔悴，早沒有了以前那種威風凜凜的氣度。只是同情歸同情，想起以前她那種傲然天下的態度，仍是心裏存了幾分警惕：“餘碩士，你的事情我也知道一些，但可是和我沒有半毛錢關係呀。”
餘曉慧牙齒咬着嘴脣，眼睛瞟了瞟他的辦公室，意思很明顯，就是能不能到辦公室說話。
朱木陽有點爲難，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現在的餘曉慧已經是破鼓衆人錘，自己不去踢上一腳就已經是仗義，可不想招惹其他麻煩：“餘碩士，在辦公室的確不太合適。你也知道我是借調的身份，現在在人事處花名冊裏，我的部門名稱都是鉛筆寫的。萬一有人過來，看到我們在辦公室，會有想法。”
就像是配合他說話，財務處大房間門忽然開了，有人走了出來，朱木陽一眼看過去，並不是那個年輕人，而是出納錢宇，她關燈後走出來，看到他們點點頭，錢宇和朱木陽並不熟悉，也就是幾次報銷時候打過交道。朱木陽也點頭回應。餘曉慧並不認識這位女子，依然看着朱木陽，不搭理路過的錢宇，但是也沒有說話。
朱木陽生怕別人誤會，故意說話很大聲：“餘碩士！要不你明天上午來找我。”
餘曉慧聽錢宇腳步聲走遠，才壓低聲音：“朱木陽，我也不是求你什麼，其實我可以告訴你，我在這人才交流中心只是一個過渡，我很快就借調…….”說到這裏忽然住嘴，有點驚恐的看看四周，才又說道：“我不會被辭退的。我就是很委屈，你說我做錯了什麼？他們領導之間有矛盾，就拿我做犧牲品。我在車間有什麼需要表現的？你問一下什麼單位讓碩士生去做電工？我不和別人說話怎麼了？”
朱木陽聽她說話裏，依然是原來的觀點，絲毫沒把那些人放在眼裏，這也無怪乎大家投桃報李，給她打最低分了：“餘碩士，我不太懂你的意思，可是從小就聽我媽告訴我，要與人爲善！對你的考覈我真說不上什麼，你知道我也是和你一樣被考覈範圍。”
“這個設計院就沒有一個好人！”餘曉慧下着結論，無形中也等於是當面在罵朱木陽。“上位者尸位素餐，下位者逢迎拍馬，把我這個小女人往絕路上逼。”
朱木陽心中暗笑：你自以爲是好人嗎？想想當時在辦公室給自己下套，要不是機緣巧合，恐怕現在去人才交流辦公室的就是我了！老鴰掉在豬身上，看不見自己黑。
不過這個時候痛打落水狗也沒什麼樂趣，他也不屑和餘曉慧扯這些，而是安慰道：“餘碩士，人都會遇見短期的挫折，你千萬別自暴自棄，有些話說給我聽我也就到此爲止，這真要傳到外邊，恐怕還有麻煩，人此一時彼一時，不要給自己找罪受！”這句話說得很有溫情感，居然一下子讓餘曉慧哭了起來。她嗚咽着說道：
“朱木陽，其實你是一個好人。我來找你，也就是覺得只有你能聽我說說話。”
在走廊上這哭聲有點突兀，朱木陽有點不知所措，他說道：“餘碩士，謝謝你的信任，只是今晚我有事，單位覈定福利的名單，我要送到工會原上草老師家裏去。這樣吧，等到週日我們好好聊聊。”
“我宿舍今晚沒人。那個人”說到這裏餘曉慧有些咬牙切齒，她和鄭詩華可謂水火不容！“回家了，一會兒你要是辦完事情可以去我宿舍。我給你留着門。”
“不用不用！”朱木陽急忙拒絕，他臉上熱辣辣的，想起上次那種曖昧的粉紅色就有點心裏癢癢，前幾天和楚南雪的親密並沒有消火，反而更有些躍躍欲試，可是餘曉慧這裏是絕對不能碰的。“我們週日再說，我要不出差的話我請你喫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