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一會兒，餘曉慧才說道：“朱木陽！要是有我的信息，希望你能及時給我說一聲，我們朋友一場啊！”
朱木陽心中鄙視：我什麼時候是你的朋友呀？以前你見到我眼皮都不擡，要不是上次試圖破壞辦公軟件被我抓個正着，你恐怕都永遠不會理我。不過他並不想把彼此關係弄得很僵，這個餘曉慧說起來也是一個可憐人，按照有些人的說法，她做了高副院長向孫書記靠近的投名狀，設計院內都是知識分子，幾乎所有有文化的人都看過三國水滸之類的小說，對於一些問題都喜歡誇誇其談，居然說這是三國前夕的亂局。範院長在設計院能保持穩定，一旦將來有所變化，首座之爭可謂刀光劍影。
朱木陽在設計院時日不長，看不出什麼錯綜複雜的局面，當然他人小權微，幾乎沒有人把它放在眼裏。餘曉慧也本來和她差不多，但是她自身太不低調，被人抓住了把柄，這才一擊致命，雖然大家都不說邵總和餘曉慧有什麼關係，可是把她掛在人才交流辦公室，這本身就是一種讓邵總臉上無光的事情。朱木陽忽然想起上次餘曉慧的舉動，那個軟件要是破壞成功，是不是也等於曲線打了孫書記的臉呀，他和楊曉梅去參加郵電總局的會議，結果拿回來不倫不類的東西，人事處可是孫書記分管的部門，最重要的是他和楊曉梅調到人事處，肯定是孫書記同意的，這種一箭三雕的高招的確陰險。想到此處，朱木陽差點汗流浹背，心裏對餘曉慧更是不再同情。
“一定的，如果有你的事情，不違反紀律的話，我會第一時間告訴你的。”他很誠摯的看着餘曉慧，“餘碩士是個有能力的人，我真的很敬仰，你能把我當做朋友，我很欣慰。”
朱木陽忽然覺得自己很虛僞，這在大學裏幾乎很少有這種刻意奉承人的情景發生，甚至楚南雪都說他太過於耿直。可是在設計院磨鍊這幾個月的時間，聰明的朱木陽已經開始轉變，這個餘曉慧並不是落水狗，因爲她有自己的主人，說不定很快就會爬上岸來，自己還是不要得罪她。
餘曉慧顯然在對待人際關係的問題上有些缺陷，至少遠遠不如朱木陽，否則也不會輕易地被人掃地出門，現在聽朱木陽說這些很“溫暖”的話，也就有點感動：“朱木陽，你是我來設計院後，遇到的最看重我的人。謝謝你！我可能元旦前後就借調到深圳，你要爲我保密呀。”
這是一條大新聞，朱木陽絲毫沒有心理準備，深圳在一九九一年，尚屬帶點神祕色彩的城市，報紙上常常用“深圳速度”來描繪那裏的經濟高速發展，可是自從那場風波之後，這個城市已經消失在主流媒體中很久時間了。
“真得嗎？太好了！那裏可是施展才華的好地方。”朱木陽言不由衷的讚道，“我有幾個校友都去了深圳，聽說那裏是一個幹事的好地方。你要辭職嗎？”
問到最後一句忽然覺得這樣問太直白，剛要改口卻聽餘曉慧說道：“不是辭職，還是咱們設計院的人，是國家郵電總局在那裏成立一個新公司，也叫設計院，各地方抽調技術人員過去。咱們這裏應該是我。你千萬不要告訴別人呀。”
朱木陽點點頭：“不會的。那祝你成功呀！”雖然二人說話很是熱烈，可時朱木陽就是不讓餘曉慧進屋，說了一會兒後，他不時看看自己手錶，已經有了催促餘曉慧的意思。
餘曉慧也並不傻，知道今晚很難有和這個男人秉燭夜談的機會，就舉手告別道：“你忙吧！我走了！朱木陽，謝謝你，有人陪我說說話挺好的。”朱木陽急忙舉手：“好的，再見，下樓小心點呀，路上黑！”
“嗯！如果，你想找我談，可以去找我。我宿舍沒人。”她很曖昧的看了朱木陽一眼，轉身走了。
不能不說這最後一句話給了朱木陽一定的殺傷力，一股無名火起從心底深處升起，他忽然想起前幾天和楚南雪在一起時的情景，那種溫柔刻骨，那種抵死纏綿，甚至是一些男女之間的私語都讓他如同被火燒了一般，他跑到衛生間衝了一把臉，仍是覺得很難受的樣子，自己是不是應該有一個不是異地戀的女友呢？楚南雪遠水解不了近渴，要是在濟南有個女朋友也不錯吧。
第二天下午，朱木陽提前請了假，要去濼口服裝市場一趟，上次楊曉梅給他聯繫過絲綢圍巾的事情，他要買回來，不然週六回去就成說話不算數了，另外他忽然想起自己那位高唐老鄉，那個叫小紅的妹妹也不知道怎麼樣了？上次聽她說要自己租一節櫃檯做老闆，今天下午去市場轉轉，說不定能遇到呢。
這幾天人事處事情也不多，徐處長很痛快就答應了朱木陽的假期，他問道：“小朱，我聽說工會今年發福利，要去你老家看看蘋果？”
“是呀，處長，是原老師找的我。說在濟南供銷社系統找不到好的紅富士品種。”朱木陽索性把週六的事也一起給處長彙報，“這個週六工會還想去我老家看看。許主席說是做個備選，也不一定挑上我們縣的。”
“挺好挺好！這種事情要辦。”徐處長點頭說道，“你也順便回家看看。”
朱木陽笑着說是。
回到自己辦公室，朱木陽又悄悄告訴楊曉梅去買圍巾的事情，楊曉梅馬上打了一個電話，然後點頭告訴朱木陽一切搞定，他去拿就行，最低價六十五元一條，比上次說的八十元又低了一些。
朱木陽正要出門時，見原上草跑了過來，他個子矮，走得快一點就好像跑一樣，這個動作讓朱木陽有點害怕，以爲說的事情出了變故，忙問道：“原老師，怎麼了？”
原上草微微一笑：“木陽，我是來告訴你消息的，原本還有個膠東的蘋果園找過我們，誰知道剛纔打電話，才知道那裏不是紅富士，是金帥！現在你們縣裏成了唯一候選。”
朱木陽“哦”了一聲，自己也說不清楚這個消息是好是壞：“原老師，我不是把那幾家蘋果園的信息都給你了嗎？你和他們聯繫了嗎？我雖然是高唐人，可是和老家真的不算熟悉，這都是找的別人。”
“聯繫了！咱們要的多，一個果園喫不下，他們也是湊在一起。我說過保質保量，咱們派車去拉！”
“嗯！價格合理嗎？”朱木陽問道，他記得那幾個人給他說過最低價二塊五。
“合理！一斤六塊！比市面上略貴一點，但是咱們設計院要最好的，說是一個一個的從書上摘！”原上草說這番話的時候，眼睛緊緊盯着朱木陽的臉。
朱木陽心中大驚，可是臉上不露聲色，說道：“嗯！原老師，週六我們看看能不能滿足要求吧。”
“那當然！現在爲時過早，他說先挑一點最早熟的，讓我們領導品嚐一下，如果不是紅富士，他們都可以不要錢。你們高唐人好實在。”
朱木陽心中無數個草泥馬噴涌而出，兩塊五的蘋果被你買成六塊，這也叫實在。他記得看人事處文件時，曾經有個食堂管理員七五年貪污了三十二元錢，結果被發現後打成了壞分子，最後竟然羞愧自殺了，那個時候一條人命才三十二塊錢，但是原上草這一下子就是幾萬塊錢的差額。這是要被判刑的呀。
“嗯嗯！我們老家屬於封閉地區，原老師去了高唐我請你喫驢肉。”朱木陽絲毫不露聲色，心裏則很是看輕這個原上草，怪不得你老婆和你鬧，說你心術不正，從這件事情看起來，的確是大有問題。
“好！那些園子主人該請我們，不過我這個人不喫大魚大肉。”原上草笑道，“曉梅，你週六沒事也和我們去趟高唐縣吧。小朱，高唐有什麼名勝古蹟嗎？”
“縣城裏就一個北湖算是有名，不過周邊有宋朝的塔和古城牆，聽說拍攝《李逵》這個電視劇，還去我們那個古城牆取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