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木陽倒是挺喜歡讓楊曉梅也去，剛纔原上草出手太狠，蘋果底價被整整翻了一倍，不過早就懂得裝糊塗的他絕對不肯指出來，可要是楊曉梅也一起去，會讓這個矮子多幾分忌憚，急忙說道：“怎麼沒人？還有張老師呢。”
楊曉梅是個聰明人，已經聽出原上草並不歡迎自己參與此事，其實工會福利喫點回扣這也是公開的祕密，只是她想不到原上草如此大膽罷了，於是半開玩笑地說道：“我就不去了吧，不過你們捎回來的蘋果，我可要先嚐爲快，公平評價，要是味道一般可投票否決。”
朱木陽有點失望，原上草則順坡下驢：“肯定的。我也覺得高唐縣屬於內陸，不如煙臺海邊陽光充足。不過今年的確是買不到棲霞蘋果，勉爲其難的嚐嚐高唐的吧。”
朱木陽對這個原老師心裏充滿反感，可是又無可奈何，更是不知道對誰說這件事情，就有了逃避的心理，想起自己要去買圍巾的事情，問原上草：“原老師，我有事要出去一趟，您還有別的事情嗎？”
“沒事了。週六早晨七點半，我們從設計院出發。到時候你在門口等着，是寇司機開車，我都訂好了。”原上草說話帶着笑。
朱木陽點點頭，說了句不見不散就跑了出去。以前在南京郵電學院時，因爲參加校園活動常發些紀念品，就有外邊商販和他聯繫，許諾百分之十的回扣，甚至有的人會先給他送錢，那個時候朱木陽對此很是反感，總是把錢推給對方，或者從商品價格里扣減出來，他喜歡古書上一些清如水明如鏡的清官，也立志要做這樣的人。不過回家時和父親談起來，老朱同志總是嗤之以鼻，說他這是假清高，將來到了社會上就明白這是應有的東西，爲此父子倆曾經吵過架。不過老朱反覆告誡兒子，這種事情可以不要，但不要揭開，否則那是斷人財路，如殺人父母。這點朱木陽倒是照辦了。
拿到圍巾很順利，看是這麼便宜，朱木陽一下子買了兩條，他也說不清楚另外一條送給誰，朱曉華顯然是不適合戴這種有點成人色調的絲綢圍巾，自己母親更不會要，郵寄給楚南雪也並不是不可以，可是楚南雪絕對不會看上這種蜀錦，南京是雲錦故鄉，他也見過楚南雪買的服飾，即便是楊曉梅都要差上一截，這是城市之間的差距，南京和濟南相比，要有領先五年左右的時尚氣質。
買完東西他就去到濼口服裝批發市場轉了一圈，這個濟南很有名的市場很大，朱木陽記得自己那個老鄉叫做洪瓔，也不知道是小名還是大名，想起她在回家的大巴上差點讓人家騙就感覺好笑，從這一點來說她可不是精明人，做生意是不是會賺錢就很難說了。
濼口服裝市場分爲四個區，是按照東西南北方爲劃分，朱木陽先看了東區，那裏也叫精品區，真的是琳琅滿目，各種各樣的衣服都有，價格標注的也極爲便宜，朱木陽看到一件彭遠方前幾天穿的外套，當時他還有點小炫耀，說是幾個月工資全用來買了衣服，那件外套是毛絨材料，六百多元，可是朱木陽看到一家店裏賣的標價才一百五十元，但店上掛着牌子：只做批發！這讓本來也想買這件外套的朱木陽有點失望。
朱木陽在市場裏走路很快，他的眼睛有時候並不看衣服，只是往售貨員臉上瞟去，這裏的售貨員應該都是和洪瓔一樣，都是從農村來打工的，看人的時候有一種隱隱然的怯懦，不知道爲什麼，他一下子想起妹妹朱曉華，要是曉華將來考不上大學，是不是也會成爲他們中的一員呢？
走完東區，又到西區看了看，這裏的服裝就是很普通的衣服了，裏邊服務員就連穿戴都和農村姐妹沒什麼區別，有一些明顯是來拿貨的大嫂子，嘴裏說着很濃的家鄉話，朱木陽居然聽到了高唐話和茌平話，弄得他都想過去聊幾句。不過因爲不是週末，今天的人並不如想象的那麼多，而且他也沒找到洪瓔，也不知道那個妹子究竟做了老闆沒有？
看天色已經有點發暗，十月份六點開始就已經黑天，而且快到了下班高峯期，公交車上應該開始擁擠，他決定回單位，只是就在他轉身要走的時候，忽然一個人影在前方不遠處閃了一下，這就是那個穿紅衣服的老鄉，那個女孩顯然沒看見他，雙手整理着衣服下襬，往前走着，看她出來的方向是廁所，朱木陽笑了笑。
朱木陽很是不高興，也不知怎麼回事，幾乎所有的老家人都喜歡吧郵電設計院當做郵電局，這差別很大好吧！大學畢業生能和初中中專生一樣嗎？不過他也不好糾正洪瓔，只是點點頭：“我是郵電系統的。”
“今天不上班嗎？怎麼過來買衣服？”她一眼看到朱木陽手裏提着的袋子，說道：“買的圍巾呀。多少錢？”她毫不客氣伸手就袋子，拿出圍巾來看個不停。
朱木陽有點尷尬，他並不喜歡這種風格的女孩，這尼瑪也太不拿自己當外人了吧：“六十五！批發價！”
“這價格還行！我們市場裏去拿也差不多這個價。一條加上運費，掙十塊錢。要在百貨大樓，估計要上百！不，至少一百五！”洪瓔很認真鑑別着手裏的東西。“給你媳婦兒買的吧？你也認識市場的人嗎？不然不會這麼便宜。”
朱木陽點點頭：“我哪有媳婦？前幾天咱們不是說過嗎？我剛來濟南幾個月。這是幫我一個老家的親戚捎的。這要是沒熟人多少錢？”
“一百吧！不過還價八十也賣。對了老鄉，在我們市場裏輕易不要還價，你要是還了價不買，可是會捱揍的。”
朱木陽點點頭，他其實今天想給自己父母買兩件衣服，可是自己對衣服都是外行，根本看不出好壞！現在遇到洪瓔不由心動了：“老鄉，我要是買衣服的話，你能幫我推薦嗎？”
“當然沒問題。到我店裏看看吧。我是十月一前開業的，但生意不是很好。咱們這邊人不太認廣東服裝。”洪瓔說道，她領着朱木陽往前走去，拐了倆三個彎纔到了自己店門口，這是一件很小的屋子，只有七八個平方，裏邊從上到下都掛滿了各色的衣服。朱木陽看着就有點頭暈：“老鄉，你這裏怎麼這麼多樣式呀？”
洪瓔嘆口氣：“我這幾天纔想明白這個問題，我以前在別人家店裏打工，人家地方大東西全，可我這裏小，就應該選一類，結果進貨時進錯了！你隨便挑，上次要不是你幫我，我都讓人家騙了，這次給你免費。”
朱木陽苦笑一聲，心裏想我這不是來撿破爛了嗎？這位老鄉人很實在，但說話辦事有一種不成熟。其實他並不知道，自己接觸的設計院裏的人，和這種相對底層的人是完全不同的。他搖搖頭“可別，洪瓔，你這裏要是有適合我爸爸我媽穿的樣式我就買，我主要不懂怎麼挑？我爸爸和我身材差不多，比我胖。”
洪瓔做過多年服裝生意，聽他描述就差不多能知道大致身材，於是從自己店裏挑了兩件衣服替朱木陽包了起來，最後結賬時二人又退了半天，洪瓔只肯要六十塊錢，朱木陽則塞給他一百，洪瓔後來紅着臉收下了：“小朱，你是姐姐今天唯一一筆生意。算我欠你的情吧，這衣服成本就五十元。我賺了一倍。”
看她說話很誠實，朱木陽笑了：“這要在咱們縣城不好幾百呀。”
“嗯！咱們縣裏好多來這裏批發的，但我這裏貨不全，人家來的不多。這衣服我在縣城見過，每一件都不低於一百！”洪瓔說道。
朱木陽笑了：“後天我回高唐，單位有車！你跟着走嗎？”
“我可走不了！”洪瓔說道，“店裏就我一個人，而且前段時間開這個門頭，從家裏拿了錢，我要有點出息再回去。估計要到過年了。你回老家幹嘛呀？”
朱木陽就把單位上辦福利發蘋果的事情告訴了洪瓔，洪瓔瞪大了眼睛：“我家就有蘋果園呀。小朱，是不是還沒定去哪裏買？前幾天我在家聽我爸爸發愁，說不好賣呢？讓我問問濟南有沒有認識的單位收購，你可以買我們家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