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瓔語氣馬上變得非常之急切：“老鄉，能不能行呀？這也算是幫我們家忙！我今晚上請你喫飯！”
朱木陽認真想了想蘋果的事情，覺得自己並沒有多少發言權，雖然是在高唐採購，也是自己最初聯繫的，可不知道原上草已經和蘋果園主人交流到了什麼程度，但有個問題就是他吃了回扣，自己又必須裝成什麼也不知道，洪瓔這一摻和會不會讓他心生警惕呢。
“老鄉，我也說不上行不行！今年我才上班，去買蘋果是我們單位工會，我只是起個領路的作用。”
“那你能幫着找找嗎？我給你提成！小朱，要是這件事情做成，我按二成給你抽點！你看行嗎？”
“我做不了主！不過我可以給你推薦一下。你們家蘋果賣多少錢一斤呀？”朱木陽覺得也不能太薄情，那三家既然都是自己推薦，那再加上一家也無可厚非，近二萬斤蘋果分成幾家也不是不可以。
“我也說不上。好像怎麼也二塊多錢吧。”洪瓔說道。“我家裏也沒電話，沒法問！小朱，你們什麼時候走，走的時候捎着我，我路上帶你們去我家果園看看！”
朱木陽腦子飛快轉動，他說道：“我想個辦法，看看能不能再推薦一次。”
洪瓔是個急性子脾氣，她問道：“你快想呀！我要是幫家裏辦了這件事，人家肯定會認爲我有本事！免得村裏人總看不起我家。”
朱木陽不怎麼喜歡這般被人催，他說道：“你寫個地址和聯繫人給我，要是有聯繫電話更好了。”
“老家哪裏有電話呀？我們村子在尹集，鎮上都沒電話。”洪瓔撅撅小嘴，嗔怪道。
“啊！”洪瓔這句話一下子提醒了朱木陽，是呀，平常種植蘋果園的人怎麼可能有電話呢，可是那三家都有聯繫電話，這是怎麼回事？這中間有問題呀。
朱木陽是個極其聰明的人，但是他生活閱歷和社會經驗都少得可憐。不但和原上草那種人沒法比，即便是眼前的小姑娘在人情世故方面也比他要強不少。他開始聽那幾個人打電話，只是記下聯繫方式交給了原上草，可是一接觸到真正的蘋果園種植戶才明白，那些電話號碼是有問題的，這很有可能並不是真正的蘋果園主人，而是縣城的中間商，那要說起來就有點離譜了。
洪瓔看他發呆，就輕輕推了他一下：“老鄉，你怎麼了？哪裏不合適嗎？”
“哎呀！不是不是！是我想起了別的事情。對了，洪瓔，我先回去問問情況，要是和你聯繫的話怎麼找你呀？”朱木陽想想自己在濟南城東南方向，而濼口服裝市場則是城北，這來回一趟至少需要二三個小時的時間。
“找我還真不好找？我們市場有電話，但主要是往外打。要不我明天去找你？”洪瓔猶豫着說道。
“哦。”朱木陽也覺得有點爲難，讓洪瓔去找自己顯然不合適，設計院裏人多嘴雜，這麼一個妙齡女孩很容易引起別人注目，另外蘋果的事情他也不想讓別人知道有他的參與。想了一會兒他才說：“這樣吧，要不定個時間你給我打電話好嗎？明天中午十二點半你打我辦公室電話，我等着。”
“好吧！可是我也要和家裏人聯繫一下呀。這怎麼辦？”洪瓔有點爲難，上次回老家只知道蘋果並不好銷售，要靠自己父親去趕集，可是現在也不太瞭解家裏的情況。
“我怎麼知道？”朱木陽攤攤手，現在他也有點覺得這是一個燙手山芋，恐怕不太好處理。“老鄉，你先把你老家地址、你爸爸的名字等信息給我，我回單位瞭解一下情況，要真的辦不了也給你說一下。每年我們都辦福利，今年沒機會以後早動手也好。”最後這就是他在給自己留後路了。
“老鄉，你盡力去做就行。我很感謝你！”洪瓔也露出嫣然一笑，朱木陽這才發現這位老鄉長得挺漂亮，他有點臉紅，說道：“好吧！我們明天聯繫。”
晚上時朱木陽又給郭青打了一個電話，問是不是找自己的人都是二道販子，郭青笑了：“我也說不上，那天你給我說了後，我找的同事或者朋友，你說得對，很有可能那些人都是收蘋果的，不是真正種蘋果的。”
“唉！郭青，我給你說件事情。”朱木陽把自己單位工會里的人，報了一個遠遠超乎想象的價格事情說了。郭青也有點驚訝：“這麼狠呀。木陽，你可別摻和這個，咱們清清白白掙工資就行。”
郭青猶豫了一下說道：“這不是什麼麻煩事。你把你老家那個人蘋果園告訴那幾家聯繫你們的中間商就行，他們買誰的也是買，公平交易就沒問題。”
“嗯！”朱木陽點點頭，他覺得凡事有個人商量真不錯，郭青是那種做事很實際的人，和楚南雪完全不一樣，要是楚南雪，可能會直接抱怨他管閒事，這位女朋友有點不食人間煙火。“這倒是好主意。”
“你手裏也有那幾個人聯繫方式是吧，可以給他們說一聲，也不用說的太明白，估計這三個供應商也會彼此分蛋糕。你要實在不想說，我就找找那幾個人，當初我找的同事聯繫，他應該和這幾個人都認識。”
“郭青！你找吧！我不想太多參與，這次對我打擊很大，我沒想到人可以這麼黑！”朱木陽垂頭喪氣的說道。
郭青笑了起來：“你呀！看上去聰明，其實你真沒經歷過大場面。縮頭縮腳的，我聽我爸爸說，要是那些老油子，恨不能有這種機會呢，能賺到錢就是根本。”
“我是黨員好吧！我都想檢舉那個工會幹事！”朱木陽說的是心裏話。
“木陽，可不能辦那種傻事！”郭青語氣一下子變得嚴肅，“這種事情見怪不怪，其實很多人都是這樣辦的。我在醫院財務上知道的信息很多，有時候我們幹一年不如採購的買一批針管，可是查無實據。我們醫院前幾年一位醫生曾經舉報過蓋宿舍樓的副院長，最後人家副院長沒事，他卻被逼得辭職去了南方深圳。”
“我也就是說說！”朱木陽重新唉聲嘆氣，心情沮喪。
“你那家親戚的信息給說說，看你也不像能辦事的人，我去找我同事給打招呼。”郭青道，“你回來別陪他們喝酒，這些二道販子都是把採購的人灌得流兒迷糊，連蘋果園也去不成。你晚上還要回家，別不安全。”
“嗯！”朱木陽有點害怕那些老鄉，他知道對方肯定要熱情招待，可是別出了其他問題纔好。要知道這次發蘋果可謂整個設計院的人都有份，原上草這麼大膽，要真出了問題，那可就是城門失火殃及池魚了。他必須要認真一點。不過朱木陽也忽略了一點，那就是原上草並不想他想象的那般齷齪，他更不是一錘子買賣，雖然這中間有貓膩，可是原上草絕對不會爲了這樣一次生意就毀了自己的前程。
週六早晨，朱木陽提前十分鐘就在單位大門口等候，昨天洪瓔打電話時他已經把相關情況告訴了那個女孩，聽說真的要去她家裏蘋果園採購，喜得洪瓔非要回家看看，也順便告訴自己父親這個喜訊，免得別人上門時他都沒有絲毫心理準備，一九九一年電話極不方便，看來她跑一趟也是應該的。
設計院早晨八點上班，只是有些人習慣早來，鄭詩華今天騎着一個自行車早早過來，看到朱木陽站在門口東張西望，便一下子停到他身邊，伸手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嗨！”
這個突如其來的動靜嚇了朱木陽一跳：“哎呀，你怎麼不住宿舍了？”
鄭詩華看左右無人，小聲說道：“我們房間有那座瘟神，我怕她狗急跳牆和我打架。姑奶奶現在是國家級實驗室的人，可不想和她同歸於盡。另外我舅舅給我說，要表現積極一點，說不定我能進步呢，昨天我就交了入黨申請書。”她有點炫耀的看看四周，聲音壓得更低：“是我爸爸幫我寫的。”
朱木陽看她一眼，這個妹妹的口無遮攔都讓他害怕，在她嘴裏幾乎沒有什麼祕密，以後任何關於隱私的事情都不能對她說。他笑着說道：“餘曉慧現在哪裏敢惹你？她要再犯一點錯就要被開除了。”朱木陽想起餘曉慧告訴自己可能要外調的事情，也不知道真假，不過他不喜歡餘曉慧，反倒是這個鄭詩華可以逗着玩玩。
“她當然不敢！我聽着她半夜都不睡覺，怕她瘋了。”
一輛拉達小轎車開了過來，副駕駛上的原上草對朱木陽打着招呼：“小朱，上車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