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曉梅很認真的點點頭：“嗯，這次總局裏有信息中心參與，他們可都是專業人才，這套軟件原本也是他們開發出來的，咱們一定要從技術上有自己的特點。弟弟，這次放衛星不容易。你覺得誰的水平比較高？”
朱木陽心想：要說專門研究過這套軟件的人，那就是餘曉慧，可現在她被打入了冷宮，請她出面會不會犯忌諱呢。於是試探着問：“咱們設計院裏邊嗎？我還真不熟！”
楊曉梅想了想，主動說道：“你覺得餘曉慧怎麼樣？她可是碩士，就是脾氣怪了一點，最近倒是很聽話，天天在一樓那個辦公室呆着，看上去也怪可憐的。”
朱木陽心中一喜，同時也感嘆：很多事情大家都心知肚明，只是與己無關時，或者說有利害衝突時，往往會選擇立場說話，所謂的能力只是一種書面語言，餘曉慧缺點在於她的脾氣不好，自以爲是碩士研究生就看不起別人，但是我們這個國家文化是容不得高調的人的！她上次找自己其實說的很多，一個來做研究的人才卻要被電工打分，本身就是一種悲哀，可是他能糾正什麼呢。
“姐姐，我以個人的身份找找她吧，反正閒着也是閒着。”朱木陽說道，“就是時間有點緊，我週三就要出發去淄博。”
“那你快去吧！實在沒什麼創新也不要緊。對了，木陽，聽說郵電總局人事上缺編，我，我想爭取一下！可他們要的條件挺高，一個本科學歷就限定了我。要是能在計算機方便有特長可以放寬條件。我，”說到這裏她停住了，只是殷切的看看朱木陽。
朱木陽自然懂得楊曉梅的想法，設計院只是一個事業單位，雖然號稱副廳級別，但是沒有行政管理權，這裏的人事處只能管轄內部二百多名員工，可要是去了郵電總局，那簡直如同一步登天，全省所有的郵電系統十幾萬人都在其管理之下，人事處處長是當然的黨委委員，人事和財務都是郵電總局一把手管轄的部門，那種總攬全局的感覺很能滿足人的權利慾望。想起上次在泰安時曉梅姐和吳處長的曖昧，可以看得出來她志在必取，畢竟機會難得。
“姐姐，你放心！我一定會盡全力給你創造條件。一會兒我就去找餘曉慧，和她交流一下。”朱木陽說道。
“如果她要能幫忙，我們也會照顧她的。”楊曉梅說道，“其實她只要改改脾氣，在設計院還是有機會的。只是她現在夾在邵總和高總之間，成了犧牲品。”這是第一次朱木陽聽到高層鬥爭的內容，按照設計院內部員工的說法，是邵總和孫書記鬥法，等着一把手榮升之後搶奪制高點，高總能力再強由於缺乏資歷，才提拔爲副院長尚不足半年時間，根本不具備和邵總掰手腕的實力，可是誰也想不到這次考覈打分，居然是他挑戰邵總權威的一戰！而且一下子就打中死穴，餘曉慧尷尬的位置其實就是打擊邵總的威信。
“好！姐姐！”得到楊曉梅口頭許諾，朱木陽心中一喜，雖然他也很不喜歡餘曉慧的脾氣，可是想到上次她來找自己所說：整個設計院她找不到說話的人，也覺得怪可憐的。
楊曉梅看朱木陽看自己交給他的材料，也就不說話，很認真在櫃子裏找一些材料，有一些很陳舊的登記表都已經泛黃，楊曉梅皺着眉頭，很小心翻着什麼。
朱木陽看不太懂這套材料，這已經不是單純的軟件介紹，多了很多指令和DOS系統語言，他站起身看看窗外，還有半個小時下班，就打算去找餘曉慧，順便問了一句：“姐姐，你找啥呀？這些可都是老古董了。”
楊曉梅嘆口氣：“老許主席非要找一份報到表，說當年他來咱們單位時填過的，那上邊出生日期比現在小二歲。按照規定，幹部的出生年齡如果不一致，就按照人事檔案中最早記載爲準。”
“找那個幹嗎？”朱木陽依然沒聽明白這句話。
“你懂什麼？”楊曉梅瞪他一眼，“要是找到那份表，就能說明他今年五十八歲，而不是六十歲！就可以延緩兩年退休。他自己也寫了材料，當時爲了早參加工作多報了兩歲，可是要找證據，我找到證據給他，才方便交材料。”
“應該不知道。我聽他說得頭頭是道，而且催我幾次了。昨天找我說是在郵電學校報到登記表裏有，我這不是才翻翻看嘛！”
朱木陽想說徐處長知不知道這件事，可又怕楊曉梅多想，索性不說，打個招呼用手指指樓下就走了。
楊曉梅看他出門笑了笑，她故意把幾份材料鎖進旁邊的櫃子，然後拿起電話打了過去：“許主席，今天下午我和朱木陽一起給你翻材料，只有幾份花名冊，沒有那張登記表呀。要不您過來自己看看？對，就我一個人，徐處長和老張去了黃河北中試基地。小朱讓我打發走了。好，您來吧！爲您的事情我全力以赴。”
她搖搖頭，許主席真是越老越糊塗，他在工會主席這個位置上要佔一個幹部指標，居然想到這麼簡單的辦法來試圖延緩退休，而且要讓自己替他衝鋒，這有點太天真，那張登記表的確是有，但交上去以後會讓很多人彆扭，楊曉梅怎麼可能辦那種糊塗事。
朱木陽到了一樓人才交流中心，到了門口看敞着門，裏邊傳來了說話聲，不由有點喫驚，餘曉慧那種性格的能有人來找她聊天？只是敲了敲門，見開門的居然是寇司機，不由楞了一下：“寇哥！”
寇司機拍拍他的肩膀，在人高馬大的寇司機跟前，朱木陽顯得很是瘦小：“兄弟，你怎麼來了？找餘碩士？”
朱木陽這纔想起寇司機所在的司機班和這間屋子斜對門，估計是沒出車任務的寇司機過來閒聊，馬上點點頭，揚了揚手裏的材料：“是呀，來拜訪餘碩士，求教！”
寇司機哈哈笑道：“你腿好了嗎？兄弟，聽老原說，那個孫經理今天過來拿預付款，沒見你吧？”
“沒有。”朱木陽搖搖頭，心想：這事情辦得好快。看來許主席很支持這項工作。
寇司機說道：“你找餘碩士吧。我不打擾你們了。快下班了呀。”
餘曉慧臉上洋溢着並不常見的笑容，她看到朱木陽進門居然有一個站起身迎接的動作：“朱木陽！”
朱木陽這次來是有求於人，笑着點頭：“餘碩士，好幾天沒見你了。”
餘曉慧有點和以前不一樣：“剛纔聽寇哥說你們採購蘋果的事情呢，這次的蘋果很好嗎？說得我都有點饞了。”
沒有冷傲，沒有不屑一顧，更沒有指桑罵槐，這反而讓朱木陽感覺很不適應，他看一眼餘曉慧，這自私自利的女人沒毛病吧，不會是受的刺激太大，有點“神經”了吧。只是她既然這麼說，自己也只好順杆爬：“我宿舍有樣品，一會兒去拿來，也請餘碩士嚐嚐，鑑賞一下。”
餘曉慧笑了一下：“謝謝！很難得，我怎麼感覺朱同學對我有點改變態度呢，是不是我想多了？”
朱木陽嘴上也很利索：“投桃報李，我以前對碩士生只是仰視，現在看您平易近人，纔會很親切的。”
餘曉慧拋過來一個媚眼，這讓朱木陽有點警惕，自己是身被任務而來，可任務是任務，不能隨便使用美男計，自己曾有和她差點擦槍走火的經歷，很危險的。
“到底找我啥事呀？我覺得你肯定不是送蘋果來的。”餘曉慧聲音有點撒嬌，這反而讓朱木陽心中一凜，他似乎看到這個女生的蛻變，她不再是以前那種樣子，這反而很可怕。
“餘碩士，我是來求教來的。上次那套軟件有了新的內容，我看不太懂，想讓您指點一下。”他決定開門見山，不管餘曉慧耍什麼花招，和自己無關。他把手裏的材料放在桌子上，並不和她直接接觸。
“吆，遇到問題想起我來呀。朱木陽，你別站着呀，坐下我們說，哪裏看不懂？”她看朱木陽一直站着，就搬來一把凳子。
朱木陽趕緊搖搖頭：“我前幾天摔了一下，有點不方便。餘碩士，你先看看這本說明書。”
餘曉慧看他一眼，又看看桌子上的材料，也不多說話，隨手翻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