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曉慧咬咬嘴脣,顯然並不太願意說實話:“邵總和我導師是同學,我導師推薦的我。朱木陽,你可能不知道,我的技術水平很高呢,當時本來我都有留校的機會,可導師說,我這項技術到了設計院後能產業化,我才鬼迷心竅來了這裏。”說到後來居然嚶嚶哭起來,不知道是因爲悔恨當時走錯了路,還是後悔自己現在的孤立無援。
“你可以找導師呀,讓他找找他同學不就行了嗎?”朱木陽出着主意。不過他相信憑藉餘曉慧的爲人,是不怕給別人添麻煩的類型,不找導師纔是怪事。
“我昨晚就找過了。我導師開始答應的挺好,甚至讓我去他家裏商談一下。”說到商談,餘曉慧明顯頓了頓,朱木陽第一時間反應可能不是商談,是那個深入交流一下吧。“可是後來我再打電話,他就說今晚有事沒法見我。還說給邵總說了我的事情,盡力幫忙。可是我怎麼覺得他的話那麼虛僞呢。以前只要找他做事情都是要代價的,這次什麼也沒要,我一點也不放心。”
餘曉慧見他不發表意見,又說下去:“今天上午我再打他電話,想去見見她,可是電話不是他接,師母說他出差去雲南了。這分明就是不想見我。”說到後來餘曉慧眼眶裏眼淚爆發了。
他倆站的地方在校園道路里側,不少中午去食堂喫飯的學生們看着他倆,雨傘下女孩哭的樣子格外引人矚目,這讓朱木陽很不自在。他說道:“咱們找個安靜的地方說話吧。”
餘曉慧點點頭,自己掏出手絹來擦擦眼睛:“你說我怎麼辦呀?木陽,現在我能指望的只有你了。”
朱木陽絲毫不爲其所動,經歷過這麼多,他覺得自己越來越理解女人的眼淚了,從前他天真的以爲這是世界上最真誠的東西,現在才知道,在某些女人的眼裏,眼淚只是一種道具,或者說是一種武器,可以輕而易舉擁有自己想要的。他現在倒是有解決問題的辦法,可是不知道管不管用,也不知道如何提起,他決定絕對不能這般迅速合盤推出,那就會顯得毫無分量。
二人走到一間梯形教室裏坐下,這個教室正對着一間廁所,以至於潮乎乎的空氣裏瀰漫着另外一種噁心的味道,但是隻有這間教室沒有人,此刻他倆也顧不得很多,就在教室後排找個座位坐下。餘曉慧急切地說道:“怎麼辦呀?明天就定了吧?萬一我錯失了這次機會,恐怕就再也沒有什麼前途了。”
“我那個軟件解毒程序你設計好了嗎?”朱木陽問道,這纔是他來的目的。“還有,我要源代碼庫,誰知道你會不會再想花招。”
餘曉慧一臉苦澀:“朱木陽,這都什麼時候了,你還想這事。我給你說,只要這次你幫了我,我絕對會給你驚喜。”說到這裏她似乎無意間挺了挺胸,不過內心一片悲哀,現在自己可利用的資本已經快什麼也沒有了。不過,她又咬咬牙,自己有一些別人的把柄,哼,真要是把自己逼到魚死網破的地步,也絕對不會束手就擒,想想自己一個名牌大學的碩士生居然被當做了“人才”,人才交流辦公室的“人才”,她就恨不得吐出三味真火,把那些虛僞的人都化爲灰燼,即便是眼前這個人,也不是什麼好人,在餘曉慧的眼裏,這世界上真沒有什麼好人。
朱木陽皺緊眉頭,一副苦思冥想的樣子,軟件的事很重要,但也不能表現得很在意,否則這個女人會佔據主動,那天和她交流時,朱木陽就發現,必須要抓住對方死穴,佔據有利地位纔好談判,而不能按部就班,他從智商上從來沒輕視過這位女碩士,當然她的情商可以忽略不計,居然在實習時被人家打分打成不及格,這簡直就是一種笑話。
“這不是小事。曉慧姐姐。這是咱們開始談的條件。算了,你要不肯幫忙我找別人也行。其實這不是難事。另外,你這件事情我其實已經給你辦的差不多了。你也知道我在設計院裏人小言微,根本沒有可以倚重的人。”朱木陽故意不看餘曉慧,他說話時聲音很嚴肅,也很冷酷。
餘曉慧並不知道自己猜錯了朱木陽,這個男人根本沒有什麼讓人仰視的家室,他所有的一切只能是機緣巧合,或者說相互利用。
“你總要給我一個辦法呀。朱木陽,你想要我什麼,我都可以交換。”餘曉慧已經等於徹底認輸了,她不再提軟件,似乎也知道那個是威脅不了朱木陽的。
“你等我想想。”朱木陽故意擺出一副很高深的樣子,他在心裏則是有一種解脫的快感,終於看到餘曉慧認輸了。雖然知道這個女人絕對不可能那般俯首帖耳,可是能完全戰勝一個強勁的對手是件很快樂的事情。朱木陽甚至很猥瑣的想到,是不是吳處長征服曉梅姐也是這樣,一步步欲擒故縱,對有所求的人總是有死穴的,只要找到一個人最薄弱的位置,是不是就可以輕而易舉的攻克他呢?這件事情對於朱木陽的改變極大,從此以後,他總是處心積慮去思索別人的致命之處,這不知道是人性的進步還是倒退。
朱木陽的表情很複雜,看上去一會兒喜不自勝,一會兒又搖頭嘆息,眉頭更是緊了又松,餘曉慧從旁邊看了更是暗暗心驚。其實她哪裏知道,這些都是在演戲,而且都是演給她看的,朱木陽心裏早就盤算好了那條計策。
“曉慧,這樣吧,既然事已至此,咱們就要想辦法找別的關係了。邵總畢竟不是設計院拍板的人。”
“你是說讓我去找範院長或者孫書記,可是他們根本都不認識我呀。而且這倆人看上去都很正派……”說道最後一句話,餘曉慧發現自己有語病,這麼也就是等於承認自己不正派,當然每個人心裏都有道德感,很多事情之所以偷偷摸摸,就是因爲名不正言不順。
朱木陽也很反感她提到的正派兩個字,難道我不正派嗎?老子放在嘴邊的肉都不肯喫,你投懷送抱我都不要,還需要做什麼才能證明老子的人品?
“找他們自然是不行,而且孫書記也很少決策,我們找人就要找能起到作用,但又別人不知道的。我覺得有一個人可以利用。”
“誰?”餘曉慧猛地站了起來,臉上露出很激動地神情。
朱木陽對她揮揮手:“你先坐下。我們慢慢商量。”
“你到底是說誰呀?”餘曉慧雖然坐了下來,但是眼睛依然在放着光,而且她的手有意無意放在了朱木陽身上,而且是很敏感的位置。
朱木陽心中暗罵:真是狐狸精。不過男人似乎都不會拒絕狐狸精,他裝作什麼也沒看到,一字一句說下去:“你認識肖麗這個人嗎?”
餘曉慧先是搖搖頭,後來忽然想起:“是不是那個和朱大景在一起的女人?在試驗車間工藝科的?”當時她在電工班實習,和朱大景是認識的。
朱木陽翻翻眼睛:這是什麼時候的事呀,前朝舊事而已。人家肖麗早就改換了門庭。
朱木陽點點頭:“是!不過肖麗已經調到了設計院辦公室工作。”
“認識她有什麼用?難道這件事情她說了算?即使在辦公室工作,也只不過是普通文員,還不如以前在工藝科喫香呢。”餘曉慧在看人上有些鼠目寸光。
朱木陽笑了,可意會而不可言傳的那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