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面具摘下，那張小臉爬滿淚痕，卻還帶着近乎討好的笑。
這是百里緋月第一次看見這孩子的笑，卻實在感受不太好。
簡直跟給掏她心窩子似的，親生孩子也不過如此了。
還能怎麼辦，她又不是聖人。
能忍得住纔怪，蹲下身，把面前這小身子抱在懷裏。輕撫着他的背，“誰告訴你我不要你了？”
他把腦袋拱埋在她肩窩裏，“你說不要再見了。”
“那是……”說的你老子！不是說的你！
可是感覺肩膀的親暱柔軟，她沒說出口的話就變成了，“氣話……”真是又想抽自己兩巴掌了，但是面對這孩子，她實在沒什麼辦法。
“真的嗎？”小娃娃眼睛還一片水朦朧，擡頭有些怯怯的問，“那你氣現在消了嗎？消了嗎？”
“消了……”不是氣不氣的問題！
她心底也沒有多爽好嗎！
小娃娃當即就嘟着溼潤潤柔軟無比的小嘴在她臉上吧唧一口，“你還是我孃親對不對？”
“……是。”
“孃親孃親孃親——”一連三聲嫩嫩軟軟的孃親。
“嗯。”
實在招架不住這個，百里緋月也捧着他的小臉蛋在其臉頰上親了一口，嘴角不由自主溢出笑意。
小娃娃更是趁機滾到她懷裏，兩個人完全無視了周遭的一切一樣。
百里緋月自己都說不出爲什麼，被小世子這麼一通下來。好像不管什麼傷痛難過或者別的，都暫時自個兒就拋卻在了一邊。都不用刻意去剋制，就真的下意識可以忘卻不去想。
簡直不可思議！
只能說，她真的太喜歡這孩子！
現下，兩個人完全旁若無人就這麼你摸我一下，我揉你一下的。
半晌，小娃娃拉着她的手，軟聲撒嬌道，“孃親，我們進城去吧，我都餓了。”
唉喲！
平時酷酷冷冷小模樣的這一撒嬌，簡直了！
根本嘴巴在腦子沒反應過來之前，就直接，“好。”字出口。
小世子就笑得特別開心。
“孃親，過來過來。”把百里緋月拉着走到自己父王那邊，更是笑彎起眼睛，“父王，我們回去吧。”
那樣子，簡直和鳳九凰眼睛彎彎笑時，一模一樣！
男人視線落在他臉上，紫眸中卻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還有別的，幾乎吸人魂魄一樣詭譎莫測的東西。
小娃娃臉上的笑就漸漸收了起來。
也不知道想到了什麼。
百里緋月微微皺眉。
長孫無極這是什麼表情？
她形容不出來，實在太複雜了！
總之，就不該是看見自己兒子該有的表情！
轉而想到一個可能性，這人不會是連自己兒子長啥樣都沒看見過吧？畢竟，小世子可也是常年戴着面具的。
雖然乍一想很荒唐。但怎麼越想，越覺得這個可能性很大呢。
要真是如此，她心底又想狠狠把面前的男人暗罵一通了！
他是有多不關心自己兒子！
不過沒關係，不管她和他如何，小世子以後都有她來疼，他就是她兒子了。
深吸口氣，暫時不要想，不要想……
立刻看向小世子，果然心底那種感覺又沒了。
她喜歡小世子喜歡到這種程度了？
甚至能忘記親生孩子沒了的傷痛？
但有一點她可以肯定，小世子不是替身！
她喜歡他就是喜歡他！
正準備開口，而此刻找準時機，拿捏得剛剛好回來的長孫雲敏猝不及防在看見小世子那張和自家九皇叔幾乎是一個巴掌拍下來的臉時，心中的驚濤駭浪無異於天崩地裂三界重塑。
差點失態沒站穩！
眨了眨眼，沒變！
沒看錯！
真的——幾乎一模一樣！
怎會……如此？
外界只覺得攝政王生而天閹是傳聞，不一定真實。
但是身爲皇家人，他太清楚，那是百分百的……
所以，他們心底都默認小世子是抱養的。可眼前，要怎麼解釋？
就算天下人有相似，可相似成這樣，眼瞎都沒法說這不是親生！
轉而心中千萬個可怕的想法閃過，九皇叔不是天閹……有親生兒子……這……怕是要掀起狂風巨浪！
長孫雲敏只覺得自己腦子裏嗡嗡嗡作響，完全失去了思考能力。
就在這時，看見自家九皇叔淡淡看過來的視線，當即差點給直接跪下去。立刻把黏在小世子臉龐上的視線收了回來，腦子根本沒完全轉過來彎，顯得分外木訥，“九皇叔，現在回京嗎？”
男人沒直接回答，而是看向百里緋月，眼眸微微彎起笑，“九兒，走嗎？”
百里緋月正覺得長孫雲敏的反應也不正常，很古怪，猛不然聽到這個。擡眼就對上男人那雙彎起的眼睛。
那雙眼睛裏之前看小世子那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已經沒了，而是鳳九凰平素的樣子。
可是，九兒？
九兒！！
呸！王八蛋！
他變臉可真是快！叫她九兒是幾個意思！她答應的是小世子，又不是他！
但感覺到拉住自己的柔軟小手。脣角一勾，扯出幾分笑，“走啊。怎麼不走。不過，”挑眉，毫不客氣，“大美人，你不覺得你應該先回答小世子的話嗎？”
長孫雲敏腦子還處在沒太有思考能力的階段。
根本沒多餘心思來注意百里緋月這位凌三小姐和自家九皇叔之間的微妙氣氛。
立刻招呼那些擡轎子的官兵。
好半天才反應過來百里緋月叫了什麼，當下又差點跪下去。
凌三小姐是不是想死啊！
然而，自家九皇叔只是輕笑了一聲，擡手揉了揉小娃娃的腦袋，“好。”
這下，小世子僵了……
這個轎子是比較大的，坐百里緋月三個人完全沒問題。
百里緋月本來打算儘量和坐在旁邊的男人井水不犯河水，但是剛剛長孫無極摸小世子，小世子的反應簡直讓她覺得心酸！
有些話當着孩子說肯定不好，哪怕這孩子不是普通孩子，未必承受不住。但到底是孩子。
她既然已經完全下定決心把這孩子當自己孩子疼，就算人家親爹不心疼，她這個半路便宜孃親都心疼！
所以，今天就算她多管閒事，她也必須要和身邊這個男人‘談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