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看，其實您自己也……”
秦鶴的沉默，就像是在贊同她的話一般。
徐潔說不出來自己現在是什麼樣的心情，她第一時間開口，想要徹底打消他的這個念頭。
可她話還沒有說完，旁邊的人好似如夢初醒一般，
“放屁！”
秦鶴本性頑劣，不似秦覺那般驕矜高冷，所以有些時候，他說的話都比較的直白。
“你說的那是什麼鬼話？”
“我想要什麼女人沒有？爲什麼非得要喫個窩邊草，你當我不挑食的嘛？”
這話聽得徐潔眉頭一皺，忍不住說：“既然如此，幹嘛非要是我呢？還不是想喫一點清粥小菜換換胃口。”
這個時候了。徐潔也不藏着掖着，直接把話挑明。
秦鶴氣得握緊了方向盤，他深吸了一口氣，又道：“我纔不是你說的那樣。”
“是，我承認，我秦鶴之前在感情方面確實有很多不妥當的行爲，但是我對你，是認真的。”
“起碼，到現在爲止，我只對你這麼認真過。”
“我但凡……但凡只是想和你睡，那在顧星辭他們訂婚宴之前，我早就能和你挑明，把你拐到牀上去。”
“可是我沒有。”
“你自己算算，這期間已經有多長的時間了，如果我是想單純的玩玩而已，我早就對你下手了。”
“快兩年，這兩年我身邊有沒有其他人你是最清楚的。”
“……”徐潔突然沉默下來。
秦鶴這話說的的確沒錯。
這兩年他身邊一直空蕩蕩的，沒有任何異性靠近過。
平時接觸最多的就是她了。
想到這兒，徐潔也有些搖擺不定，“那你幹嘛一早不說呢。”
就算是喜歡，幹嘛要憋這麼久。
這可不像是秦鶴的風格啊。
他喜歡什麼，想要什麼，想要都會非常直白的表露出來。
從來不會藏着掖着，他本身就不是那種沉悶內斂的性子。
特別是在感情上，一直都是佔有主導優勢的那一方。
就像是古代的紈絝公子哥，手裏搖着摺扇，每天大大咧咧的走在街上，招搖過市。
像是一隻花孔雀似的。
徐潔努了努嘴。
“我……”這個問題問得秦鶴又是一愣。
“你看，你也沒有很堅定啊。”徐潔抓住他的空隙，又放了一支冷箭，“幹嘛還要說喜歡呢。”
秦鶴被她氣得口無遮攔：“你腦子被驢踢了吧？”
“剛纔喫飯你喫的什麼啊？火藥嗎？就特麼的會懟我！剛纔對人家就那麼溫柔，軟聲細語的，到我這裏就一直揪着我不放！”
“看我好欺負是不是！”
“我爲什麼不早點和你說，我特麼的……我……”
秦鶴的囂張氣焰似乎遇到了一盆冷水一樣，兜頭落下，讓他突然冷靜下來。
徐潔也沒想到他情緒這麼激動，剛準備安撫一下的時候，就見他像是一個被霜打的茄子似的蔫了吧唧的坐在駕駛位，搭在方向盤上的手鬆垮垮的垂下來，落在腿上。
他們的車停在路邊，窗外，街邊的小店都還在營業，廣告牌上的燈光打進來，落在男人的臉上。
徐潔藉助這些光亮看清他臉上此刻的表情。
說不上來的感覺，似乎只能用“頹廢”二字來形容。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氣氛莫名尷尬。
兩側的車窗開着，車水馬龍聲在耳畔不斷劃過。白天剛下過雨，這個時候，道路上還是有些潮溼的。
隱隱能聞到雨水的清新味道。
夾雜着微冷的氣息。
徐潔被過去的一陣風吹得稍微清醒了一下，她目光從外面收回來，側了側身子，重新看向秦鶴：
她一擡眼，嘴邊的話戛然而止。
對面，男人眼眶通紅，卻又透着一絲倔強。
他的視線落在斜前方，只留給她一個側臉。
徐潔手一抖，垂眸打開自己的包去拿紙巾，遞過去。
男人手一擋，把她的手隔開。
像是個幼稚的小孩子似的，一個人生悶氣。
徐潔無奈，“我其實也不是那個意思。”
“就是總覺得，有點……玄幻。”
“因爲之前一點苗頭都沒有，所以你乍一這麼說出來，我也有點不知所措。”
“咱們兩個之間本來就還有另一層關係，是上下級，所以我總是會忍不住的去換個角度看待這個問題。”
“我跟在您身邊這麼多年了，您也知道我沒談過戀愛，和您比起來，我當然……是喫虧的。”
“所以，也不好分辨您是真心的還是那什麼。”
“我也不是、也不是覺得，哎呀，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說。”
徐潔難得詞窮，有些緊張的撫了撫耳邊的長髮。
她低下頭，“就，我腦子裏也亂糟糟的。”
“但是我還是覺得，我們……不合適。”
聞言，秦鶴募得扭過頭來，盯着她：“你腦子亂糟糟的還能覺得我們不合適？”
“……”徐潔噎住。“就是，潛意識裏這麼覺得。”
秦鶴深吸了一口氣，“算了。”
徐潔以爲這件事就到此爲止，她捏緊了手裏的紙巾，朝他遞了過去。
男人眼眶還有些溼潤，但還是沒接她的紙巾。
這樣的秦鶴，她也是很少見到。
似乎上一次見到他哭的時候，還是秦家老爺子去世的那天。
病房外的安全通道里，他一個人坐在那抽菸。
在外面剛纔他有多淡定，如今就有多脆弱。
她找了好久，才找到他。
然後買了瓶水給他，安慰了兩句後，就發現男人眼眶紅了。
那次，秦鶴也沒有接她的紙巾，只是伸手抱住了她，哭得有些壓抑。
她也沒推開，知道他這個時候需要一個傾訴對象。
她一直清楚，秦鶴雖然吊兒郎當不學無術，不是秦老爺子三個兒子裏最優秀的，但父子倆關係一直很好。
秦老爺子對秦鶴也一直很寵，早年間秦鶴闖禍，秦老爺子雖然嘴上罵着，可還是心甘情願給他擦屁股。
秦鶴也是，也沒做過什麼讓秦老爺子特別反感的事情。
他自幼喪母，後來大哥也去世了，父親便是他的唯一。
他在外面再囂張，在父親面前也永遠都是個小孩子。
今天，好像是從秦老爺子去世後，她第一次看到他這樣。
徐潔心裏也不是滋味。
其實仔細想想，他這樣的天之驕子，一直以來都是想要什麼便有什麼。
招招手就可以，甚至不需要開口。
所有人都應該圍着他轉。
雖然徐潔很唾棄這樣的行爲，可事實就是如此。
他出生就在羅馬，別人還在蹣跚學步，踩着荊棘鮮血淋淋的往前爬的時候，他已經坐着飛機慢悠悠的趕到了終點。
他這樣的家境，造就了他這樣的性格，還是很正常的。
並不讓人感到意外。
可如今，這位大少爺好像真的從了良。
遊戲人間的他，居然有一天，也像女人妥協。
而這個女人，居然還是她。
說不上來的感覺。
見他不收自己的紙巾，徐潔便收回了手。
只是下一秒，她的手腕被人按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