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很不喜歡這種被當做猴一樣觀賞的看感覺,擰着眉,用力掙脫開了八爪魷魚般纏着自己的喜燈。
“紅袖,回府。”
“是。”
紅袖護在她面前,試圖阻隔開百姓們嘲弄譏諷的眼神。
喜燈獨自被丟在地上,身體裏的酒精不斷髮酵,以至於他腦門一熱,做出了極端的舉動。
只見他從懷中取出了一隻小瓷瓶,看也沒看,就仰頭把裏面的黑色藥丸全部吞進了肚子裏。
‘噗——’
眨眼功夫,他的嘴脣肉眼可見的變成了烏青色,一口濁血噴涌而出,嚇得圍觀百姓尖叫了起來。
“天,神醫服藥自盡了!”
“快,快去請大夫來!”
“他毒發的這麼快,等大夫到了,恐怕已經嚥氣了。”
衆人想不通他究竟爲何這麼做,剛走出沒多遠的楚宮瑤聽到身後嘈雜的動靜,腳步不受控制的停了下來。
這個瘋老頭,簡直腦子被驢踢了!
“王妃,咱們還要回去麼?”紅袖小心翼翼的問了一句。
“你說呢!”
撂下一句怒氣騰騰的話,楚宮瑤轉過身,大步走回了滿臉血跡的醉鬼面前。
喜燈看到她回來,虛弱的笑了起來,“我就知道你不會見死不救。”
“我救你一回,就當是償還贈送藥草種子的恩情,從今以後,咱們井水不犯河水。”話落,她掰開了喜燈的眼皮,又看了一下他的舌苔,“吞下這麼多毒藥,看來你是真的不想活了。”
“我相信你的醫術,定能醫治好我。”
楚宮瑤冷笑,“那可說不準,你最好祈禱自己命足夠硬。”
在無數人凝視下,她從腰間取出了一套銀針。
刺目的烈日懸掛在天際,針尖閃爍着冷戾的鋒芒,楚宮瑤十指靈活的將它們刺入了喜燈的各個穴位之中,沒一會兒,就將他紮成了刺蝟。
“她這是在做什麼?哪有鍼灸把人紮成這樣的?”
“我就說她根本不懂醫術,這麼個弄法,活人也要被活活折騰死了。”
“咳咳咳……”
與此同時,半死不活的喜燈陡然劇烈咳嗽了起來,聽起來肺都快咳炸了,緊接着,又是幾口黑血嘔了出來,場面看起來極其嚇人。
“咱們就這麼眼睜睜的看着麼?要不要報官啊?!”
百姓大多都是心善的,實在不忍看到喜燈被折磨到嚥氣。
“人家是戰王妃,身份尊貴,就算報官也沒人敢奈何的了她。”
“唉,作孽啊。”
面對諸多質疑,楚宮瑤始終保持着鎮靜。
喜燈渾身刺痛,卻不敢閉眼,生怕會錯過任何一個醫治的細節。
約莫一盞茶時間後,楚宮瑤逐個取出了喜燈穴位裏的銀針,等最後一根針被拔出來時,剛剛還氣若游絲的喜燈,面色立即變得紅潤了起來,就連嘴脣的烏青也散去了。
百姓們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
“怎麼可能,這就治好了?”
“該不會是迴光返照吧?”
大家不願相信一個瀕死之人能夠如此輕易的被救回,甚至連一碗藥湯都沒飲用。
喜燈張大着嘴,呼吸愈發舒暢,他清楚,自己體內的毒已經被解了。
“這可是世間罕見的奇毒,竟然僅靠着鍼灸就解了。小丫頭,你究竟是怎麼做到的!”地上的醉鬼量眼泛光的爬了起來,看着楚宮瑤的眼神,如同在仰望神明。
“你該慶幸運氣足夠好,恰好我出門時帶了銀針,否則這會已經涼透了。”
“神醫不是迴光返照,他真的被治好了!”
人羣中不知誰咋呼了一聲,隨後,百姓們‘呼啦啦’跪下了一大片。
“王妃華佗在世,這是天賜我大梁啊!”
“華佗在世,天賜大梁——”
整齊劃一的口號迴盪在耳邊,被圍堵在人羣中央的楚宮瑤面色未改,淡然將銀針擦拭乾淨,收回了腰間。
紅袖看百姓們眼神炙熱滾燙,像是要把自家主子生吞了,忐忑道:“王妃,這裏人太多了,咱們還是快些回府去吧。”
“嗯。”
楚宮瑤想走,可道路兩側的人實在太多,根本不知道該從哪出去。
就在她心煩意亂之際,一隻有力的大手突然緊握住了她。
隨後,她的身子便落入了一道寬闊的懷抱。
這熟悉的氣息……
是韓厥!
戰王一襲黑衣,如墨青絲從精緻的玉冠中傾斜而下,渾身皆帶着睥睨天下的王者風範。
他那張臉,也如同鬼斧神工,俊美無雙。
剛剛還在吵鬧的衆人紛紛閉上了嘴,在這樣的氣勢下,他們連大氣都不敢喘。
楚宮瑤被暢通無阻帶出了鬧市,坐進馬車裏的一瞬間,她還感覺有些恍惚。
“剛纔多謝了。”
“不必。”
他原本也只是路過,看到那麼多人聚在一起,本想換條路線回王府,餘光發現被困在人羣中的是楚宮瑤時,想也沒想,就躍下了馬車前去解圍。
最近不知道怎麼回事,只要是跟這個女人有關的,他就很難控制住自己。
“紅袖和喜燈老頭兒還在外面,你好人做到底,把他們也帶回府吧。”
“交給長影就行,無需擔心。”
“嗯。”
馬車搖搖晃晃朝着王府行駛而去,韓厥凝視着她的面容,冷聲道:“以後出府記得帶幾個侍衛,免得再發生同樣的事情。”
“知道了。”
之前在園子裏時兩人相處還算和諧,此刻一起坐在馬車裏,不知怎麼的,楚宮瑤總感覺有點不自在。
好在集市離王府並不算遠,兩人很快就抵達了正門。
楚宮瑤掀開車簾下了馬車,正要跟韓厥客套幾句,就見管家急急忙忙上前稟報。
“王爺,王妃,婷兒縣主找了好幾個匠人回來,說是要在後院的空地上建一座涼亭,我已經去阻攔過了,她說得到了老王妃的應允,讓我莫要多管。”
後院空地?
楚宮瑤與韓厥臉色皆是一變,立即去了菜園子查看。
等他們趕到時,發現好不容易冒出嫩芽的藥草被糟蹋的七倒八歪,許多已經被挖了出來,隨意丟棄在一邊。
作爲罪魁禍首,方婷兒悠哉的坐在楚宮瑤搭建的棚子裏享用着茶點,臉上皆是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