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纔喜燈來過？”
“嗯。”
男人眼底劃過一抹醋意，一言不發的坐了下去。
“王爺怎麼這個時辰過來了？”
“今日賬房內發生的事，本王已經聽說了，你做的很好。”
“多謝王爺誇獎，不知您打算如何懲罰王總管？”
王勝是方婷兒的親戚，這個燙手山芋，還是丟給韓厥處理比較好，她可不想惹一身腥。
“直接趕出府邸就行。”
“您不怕縣主因此哭鬧？”
韓厥面色冷肅，“王府姓韓，不姓方，她要哭鬧就由着她，無需理會。”
“王爺這麼說我就放心了，還有一事，我想請求你同意。”
“什麼？”
“從前府裏一應事宜都是由老王妃處理，我突然接手，很多方面心有餘力不足，不如你還是把管家之權收回去吧。”
“楚宮瑤，你以爲這是小孩子過家家麼？說給就給，說收回就收回？”韓厥語氣裏夾雜着不悅，“況且你是王府主母，這些都是你分內之事。”
楚宮瑤擰眉，“不過擔了個身份而已。”
府內上上下下根本沒人拿她當主母看待，比起整天應付那些雞零狗碎的破事，她寧願躲在院子裏種植草藥。
韓厥最不喜歡她這種想要劃清界限的態度，冷聲譏諷道：“別忘了，這個王妃的身份可是你費盡心機得來的。”
“臣妾當時年少不懂事，現在腦子清醒了，才發現當王妃也沒什麼意思。”
“所以你後悔了？”
楚宮瑤很想點頭，可看到他那張風雨欲來的臉，趕緊把話都咽回了嗓子眼。
“王爺多慮了，臣妾只是抱怨幾句而已。”
韓厥站起身，眼中翻騰着刺骨的寒意，“你最好收起那些不該有的心思，踏踏實實當好戰王妃，否則別怪本王不念舊情。”
他們之間哪來的舊情？
還沒等楚宮瑤從這句話裏反應過來，男人已經帶着一身怒火拂袖而去。
“……毛病！”
“王妃，奴婢可以進來麼？”屋外，紅袖小心翼翼的探出了一張臉。
“進來吧。”
“是。”小丫鬟走到楚宮瑤身邊，手裏端着一個木盤。
“這些是什麼？”
紅袖：“回王妃，府裏新來了一個廚子，聽聞還會大禹的菜式，王爺特地讓他做了幾道送來。”
楚宮瑤一愣。
難不成，韓厥剛纔是特地趕來跟她一起用晚膳的？
“王妃，這些菜您還要喫麼？再擱置一會就該涼了。”
“放下吧。”
“是。”
紅袖將幾道精緻的菜餚整齊擺放在了桌上。
大禹菜式口味較重，盤子裏紅彤彤一片，看着就很開胃。
楚宮瑤拿起筷子，夾起一塊魚肉，正準備嚐嚐，陰魂不散的喜燈又冒了出來。
“這菜看着真不錯，正好我帶了一罈美酒！”說着，小老頭毫不客氣的坐下大快朵頤了起來。
換做從前，楚宮瑤一定會毫不客氣的把人趕走，但此刻她心裏莫名有些發堵，沉默的端坐着。
“小丫頭，你怎麼了，一臉不高興。”
“沒事。”
“得了吧，就你那點小心思還能瞞得過我。”喜燈灌了一大口酒，戲謔道，“是不是跟王爺鬧彆扭了？”
“果然被我說中了。”喜燈洋洋得意，以長輩的口味勸慰着，“小丫頭，夫妻倆在一起過日子哪有不吵架的，王爺這麼喜歡你，肯定很快就會來哄你的。”
“你莫不是喝多了酒，腦子糊塗了。”
韓厥喜歡她？
開什麼玩笑！
“罷了罷了，說了你也不信。”喜燈往嘴裏塞了幾口菜，含糊不清的問，“收我當徒弟的事你考慮好了麼？”
“你就非要當我徒弟不可麼？”
“當然，如果你不答應，我就日日纏着你，直到嚥氣那天爲止。”
楚宮瑤凝視他半晌，無奈的嘆了口氣。
“行吧。”
喜燈驚愕的瞪大了眼，不敢置信的又確認了一遍，“你這話的意思是同意了麼？”
“嗯。”
“哈哈哈。”小老頭兒興奮的大笑幾聲，瘦猴般的身體從凳子上一躍而起，‘噗通’跪在了地上，“我這就向你行拜師禮。”
“千萬別！”楚宮瑤連忙將他攙扶了起來，“你這樣我怕折壽，就算成了師徒，以後也不用太拘束，和過去一樣相處就行。”
喜燈連連點頭，“我都聽師父的。”
“起來喫飯吧。”
“好。”
兩人將一桌子菜餚掃入腹中，喜燈臨走之前沒忘記之前的承諾，不但給了楚宮瑤一本珍奇醫書，還送上了幾十個瓶瓶罐罐，裏面裝的都是千金難求的丹藥。
當晚，瑩兒向方婷兒稟報了此事。
“那老頭該不會發瘋了吧？居然真的拜了楚宮瑤做師父！”
“小姐，喜燈好歹是名揚九州的神醫，現在卻對王妃馬首是瞻，這要是傳出去，還不知會被多少人笑話。”
方婷兒攥着帕子，在房間內來回不停走動。
“我絕不能讓這賤人過得如此舒坦！”
“小姐有主意了？”
“呵，就算她拿到了管家之權又如何，府裏到處都是我的人，很快我就會讓她明白，跟我作對是多愚蠢的決定！”
……
從那日爭吵過後，韓厥如同人間蒸發，一次都沒出現過。
眼看就要到年關，府裏大大小小的事堆積如山，楚宮瑤忙得分身乏術，也沒什麼時間去管他。
傍晚，天際一片陰沉，紅袖裹緊身上衣衫，將剛熬好的蔘湯端進了屋。
“王妃，奴婢瞧這天色估計要下雪。”
“瑞雪兆豐年，是個好兆頭。”
“是這個道理，您快把蔘湯喝了吧，暖暖身子。”
楚宮瑤頷首，伸手接過了碗。
‘咚咚咚——’
她正要飲用，門忽然被敲響。
“紅袖，出去看看。”
“是。”
沒多久，長影跟着紅袖一起進了裏屋：“屬下參見王妃。”
“你怎麼過來了？”
“回王妃，王爺喝醉了酒，請您過去接他一趟。”
楚宮瑤疑惑，“喝醉了直接坐馬車回來不就行了，何必非要我去接？”
“具體屬下也不是很清楚，王爺只交代了儘快將您帶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