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之後的樓山境內,已成龍平大陸的人間樂園。這裏沒有戰爭,沒有王侯。只有一片片良田和越來越多的人口。
三十一歲的樓箏陽,正在清點單子。
又純掀開門簾,走進來:“還沒理清楚嗎?”
樓箏陽放下單子,嘆了口氣道:“銀子,咱家有,卻沒地方買東西!時間過的可真快。沒想到我也到了爲女兒準備嫁妝單子的時候了!”
去年,童嵐童岺和樓念月,都定了親。家裏的女孩子只剩下十歲的童岌。
再過一個月,童嵐童岺就要加嫁人了!
儘管樓箏陽看上去依然年輕,可又純還是感覺到她的蒼老。
天氣熱,樓箏陽擡起手擦去額頭的細汗,袖子下滑,露出一抹銀白。
又純若有所思:“你這鐲子,有些年頭了吧?”
聞言,樓箏陽圈起袖子,把鐲子全部露出來。右手輕輕撫摸,眼神充滿回憶道:“這還是阿烈出征前送我的。這一戴就是九年!這鐲子,怕是要跟着我一輩子了。百年之後,就帶進棺材裏。”
說完,她自己哈哈笑了兩聲:“看我,說什麼胡話呢!一想到兩個丫頭下個月就要出嫁,我這心裏,就揪揪地,不得勁。”
又純的視線從鐲子上收回,回憶道:“我記得那年,你出嫁。童烈就一個人推着車來,沒有花轎,沒有鑼鼓,連個鞭炮都沒有。你卻高高興興地跟着走了!你一走,娘就哭了!替你委屈,替你不值。”
“咳,過去的事了,還提它幹嘛。這兩個孩子,都是我和你精挑細選的,一定錯不了!”
氣氛突然沉默。兩人想起了樓星月。李書才也是樓蒼生精挑細選的,結果,她卻落得那個下場!
“不行,我得再去打聽打聽!”樓箏陽坐不住了,話沒說完,人已經到了屋外。
又純沒動,她攤開手心,不知何時,被無爲經消去的紋路又爬上了手心。
“桑姨,娘幹嘛去了,這麼着急。”
又純擡頭,是童岌。
十歲的女孩,沒有童嵐童岺的秀美,也沒有樓念月的乖巧,更沒有弟弟們的淘氣和英氣。
總之,家裏最普通的一個孩子,什麼都普通,什麼都不突出也不墊底。
因此,就連又純,都會常常忽略了她。
“童岌呀。找你娘有事嗎?”
“沒事,就是看她那麼着急,所以問問。”
“你姐姐們下個月就要出嫁,你娘着急嫁妝呢!”
“原來如此。姐姐的嫁妝還沒準備好嗎?”
“差不多了。”
“哦。沒事了,桑姨,我出去了。”
童岌離開後,又純拿起嫁妝單子細細覈對。
回到自己屋的童岌,立刻聯繫系統:“看看樓箏陽去了哪裏,若是買什麼東西,記得通知我。還有,查了這麼多年,可查出樓桑榆這個女人的來歷?”
系統冰冷地聲音響起:“樓箏陽去良善鎮了,再打聽兩個人的情況。樓桑榆沒有任何發現。她就是地地道道到的本土人。我覺得宿主你過去緊張,而且懷疑地毫無根據。”
“宿主,你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
“萬歲,你最近研究什麼了,竟然拽文了!”
前些年,又純修煉無爲經,把之前累積的情感全部消除,手心的掌紋也隨之消失。自那以後,她有很長一段時間,面對樓箏陽面對孩子們,都是一副生人勿進的模樣。
當時正是樓家多事之秋。樓箏陽沒有發現,反而是隻有幾歲的童嵐察覺到了。
一天夜裏,她小心翼翼地躺在又純身邊,悄悄地安慰她。說她會永遠陪着她。
小小的孩子,眼睛裏全是不做作的擔憂。那一瞬間,又純心軟了!
從那以後,她再也沒有修煉無爲經。任憑掌紋再次出現在手心。
所有孩子中,她最疼童嵐。不僅僅是她從小乖巧懂事,頗有長女風範。而是這個孩子的心十分柔軟善良。
而今,這個孩子也要嫁人了。
一個月後,婚事如期舉行。
童嵐夫家姓秦,夫婿秦正。是逃難來此的外鄉人。比童嵐大三歲,爲人勤奮,讀過幾年書,會種地,懂經商。自己開了一個私塾和雜貨店,上午教學,下午開店。
童岺夫家姓尚,夫婿尚全。同樣是逃難來此的外鄉人。比童岺大兩歲。心眼多,會鑽營,家裏養着幾十頭豬,還有上百之雞鴨。這些牲畜,大多都是賣到駐紮在樓山的兵隊裏。
秦家在鎮子裏,尚家在鎮子外。迎親,走得是同一條路。
臨上花轎前,又純拽下自己的一根頭髮,悄悄放在童嵐的箱籠裏。
鑼鼓喧天,領着花轎越走越遠。
樓家大門前的大石頭上,又純和樓箏陽兩人相互依偎着,站了好久。
兩人沒有言語,就明白彼此的心情。從三歲到現在三十一歲,兩人相伴了二十八年,從未分開。所有喜悅和痛苦,都由對方陪着。彼此的默契已經不需要言語來表達。
十三歲的童嵬童岸,已經懂得很多。姐姐出嫁,從此就是別家的人。從小受兩個姐姐照顧的他們,心裏亦十分難過。
只不過,童嵬難過一陣子,就去擺弄他的弓箭。而童岸,回到房間,寫了一首送嫁。
這首詩,就連又純都不知道。直到多年後,他親手燒掉。
三日回門,又純和樓箏陽高坐上位,坦然地受了兩對新人的跪拜。
一家子圍坐一起,熱熱鬧鬧地吃了飯。
秦正長相白淨斯文,身材峻拔挺直,尚全身材魁梧強壯,濃眉大眼五官端正。
下傍晚,四人一起離開。
樓箏陽依靠在牀上,嘆着氣。尚全長得不如秦正好看,岺姐兒明顯瞧不上他。可秦正相中的是嵐姐兒。若非如此,她狠狠心,給她們換了親事就是。
尚全是個好孩子,希望岺姐兒以後惜福吧!
岺姐兒的心思,除了童岇童崗,就連童嵬都察覺了幾分!
也因此,原本地位相等的兩個姐姐,漸漸就偏向了長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