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桑奶奶也這麼厲害嗎?怎麼從來沒見她拿過弓箭啊!”
“你們的爹爹大伯叔叔,他們的弓箭都是你桑奶奶教的,包括識文斷字。”
“桑奶奶真是奇女子。可她爲什麼沒嫁人呢?”
“喲,念姐兒也知道嫁人啦!”
“奶奶,你別笑話人家!我也是聽別人提起的。”
“她是爲了幫我照顧你爹爹他們才蹉跎了時間。以後,你們要像對待我一樣對待她,知道嗎?”
“知道了,奶奶。”
“行了,今天就到這裏吧。愉哥兒去把野雞帶上,咱們回家。”
武國都城望京。
建國一年,後宮已有三位小皇子誕生。
安王武晊宇的耐心被耗盡,決定逼宮。
他是嫡長子,父皇不僅沒有立他爲太子,如今更是廣納後宮,對幾個剛出生的小娃娃寵愛有加。假以時日,這太子之位,還指不定落在誰家!
一朝宮變,後宮妃嬪死傷無數,皇帝驚嚇中風。
寧王武晊極率兵進宮救駕!斬殺安王與皇位之上!
同年,皇帝退位,寧王登基,立童氏女善姬爲後。
“多謝。如今,我的任務也算完成了。”
“不必。我先回總部了。”
“我也走。”
一年後,皇后童氏以三十歲高齡生下嫡皇長子、武凌澤,也是後宮唯一的孩子。
武凌澤一出生就被立爲皇太子。
同時,一直閒賦在家的薛豐被封爲太子太傅,進宮教養皇太子。
童家兄弟連連升官。
坊間傳聞,皆因皇后童氏就是童家女出身。
中秋前夕,秦歌忽然來訪。
樓箏陽高興之餘卻心有懷疑。
晚飯過後,秦歌送上一封秦正親手所寫書信。
樓箏陽看過後,思量半天,這纔看向秦歌:“你父親的意思,你可明白?”
十八歲的秦歌正是風姿灼逸,少年策馬之時。聞言,點點頭:“外孫知曉。”
“既然知道,不妨和外祖母說說心裏話。你若不同意,或者有絲毫不願,我都不會答應。”
秦歌看着樓箏陽認真的臉色,突然一笑。一瞬間,繁花繞眼,如夢似幻。“外祖母,我自是願意。不瞞您說,我從小最喜歡的就是二舅舅。若能娶念姐兒爲妻,實乃秦歌之幸。”
“你爹如今官運亨通,你也前程似錦。念姐兒不過是鄉野村婦,怕是配不上你。”
“外祖母,我雖然不能肯定自己一定會像爹對待娘那樣,但我絕不會負念姐兒。這一生,也只會有她一個妻子。”
“行。先去隔壁休息休息吧。過兩天給你答覆。”
三月後,秦正帶着官媒親自登門。秦歌與童安唸的親事已定,年後成婚。
樓箏陽給童安念整理嫁妝的時候,翻到一個老物件。
外面包着的布都有朽了,輕輕一碰,線就斷了一大片。小心翼翼的打開裏層的牛皮紙,露出裏面一本泛黃的小冊子。
這是房臨荷的遺物!
上面是她從房家帶來的刺繡花樣和一些快要失傳的刺繡技法!
樓家三個女孩兒,她和桑榆都不喜歡繡花。只有大姐喜歡。她一直以爲這東西給大姐當嫁妝了。沒成想,竟然一直在樓家!
“念姐兒,這是曾外祖母,也就是我娘留下的東西。以後,這就交給你了。據說是我的外祖母從孃家帶來的。”
童安念一打開,就被嚇到了!
“奶奶,這太貴重了!我不能要!”
童安念打小就和她娘尹氏學刺繡,自己也喜歡。所以,一眼就看出上小冊子不普通。
“什麼貴不貴中的!奶奶說給你就給你了。我娘姓房,我外祖母好像姓謝。以後若有人問起這東西哪來的,心裏有個數。既然喜歡,有空就多學學。”
“謝謝奶奶。念兒一定好好學。”
一年後,童安念坐着花轎離開童家,童平愉跟着送嫁,大概要一個月才能回來。
家裏,就剩下樓箏陽和又純。
剛剛進入五十歲行列的樓箏陽,眼角眉梢,皺紋橫生。從前豐滿的嘴脣變得乾癟,唯有一雙眼睛,依然透亮。
“桑榆,這幾年,你是越發沉默了。有時候,我甚至會覺得,我過去的歲月裏,根本沒有你。想想真是可怕,我們從三歲起,就天天在一起,彼此陪伴了快五十年,我竟然會有這種想法!也不知是不是人老了,記憶就減退了!”
又純側頭,看着已有老態的樓箏陽,淡淡開口:“箏陽,你活得快樂嗎?”
又純不在言語,望着天空,無意義地笑了笑。
想了這麼多年,又純依然不太明白這個任務的意義在哪裏。
陪伴一個人,不能牽扯因果,不能救、不能殺、甚至不能幫。
難道這一百年,僅僅是做個看客?
“我快樂不快樂,你看不出來嗎?這會兒,念姐兒怕是出樓山了吧。”
十年後,武國成立十三年,寧帝駕崩,三日後,太子太傅逝世,隨葬帝陵。
一月後,一人一馬疾馳數日,停在樓家老宅。
樓箏陽握住信封的手,止不住顫抖!
“二姐。我是風雪,我還活着。原諒我這麼多年沒有去見你和三姐。
那一年,學堂被攻破,我被……苟活幾年,也曾回樓山。爹孃不在,我也無言回去,便回到軍中,想着能照拂你們一二。岸哥兒去前線,是我所安排。
亂世,軍功在身,才能保護妻兒,只是沒成想……
很抱歉,我沒能救下岸兒。
童嵬經此一事,已經能獨當一面,童家有他帶領,已成望京權貴。
還有一事,皇后童氏,閨名善姬,貌似長姐。聽聞二姐三女童岌早年喪生,面貌難辨。如今細查,皇后極有可能就是童岌。
此女心思縝密,手段凌厲,還望二姐早日提醒他們。
如今,帝逝,我心猶醒,痛不可當,生亦無可戀,欲隨他而去。望二姐勿覺弟恥。
收信之日,我已入土。還望二姐勿傷、勿念、勿悲。
弟,風雪終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