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大隋主沉浮 >第338章:公審豎威信
    自古以來的案子,皆是官府接到受害人報案以後,官員纔會在府衙升堂斷案,其過程如何,一般人是不會知道的。如果是影響小的案件,官府審完就完了,除了苦主、被告和證人等相關人之外,餘者一概不知;如果是影響大的案件,官府在審理和宣判之後,纔會以張貼榜文的方式,將犯罪起因、過程,審判結果公佈。

    至於當衆審案這種事,絕對是瓜州前所未有之事。

    這天正午時分,古老的敦煌城煙雨濛濛,彷彿拉起了一道白色的帷幔。不少百姓聽說刑曹蕭瑀要在城中心公審索氏家主索登,盡皆興致勃勃的前往城中心圍觀,消息一傳十十傳百,不止城中百姓,便是在此駐足的各國商旅也急匆匆趕來看熱鬧。

    索登長大於胡漢混雜、民風彪悍玉門縣,是一個有才無德、兇悍霸道的人,處世、處事方式與胡人無異,他仗着自己是張定煌的舅子、索氏家主,以往可沒少幹過欺男霸女、強取豪奪之事,只不過他先後有賀若懷廊、張定煌這兩棵大樹依靠,是以沒有人敢當他,魏二狗的遭遇聽起來是很悲慘,可索登這些年在瓜州犯下的案子遠不止是這一件。

    以前是民不敢舉、官員不糾,即便是現在蕭瑀強勢出頭了,可是世世代代都沒有步出敦煌、世世代代都不知人外有人的普通百姓,依然覺得索氏是個龐然大物、依然不相信蕭瑀真會懲治索登,但既然是當衆公審,城中百姓在法不責衆、好奇心重的影響下,便響應了官府號召,紛紛跑來看熱鬧。

    索登前天晚上在家中觀看歌姬跳脫衣舞的時候,就被破門而入的士兵逮捕了。索氏家丁想要阻攔,但蕭瑀帶來的士兵是精銳中的精銳,當家丁們對面着一幫兇神惡煞、恨不得他們動手的隋軍精銳時,便失去了動手的勇氣,只能眼睜睜看着家主被帶走。

    有人感到茫然無措、有人嚇得魂飛魄散,也有機靈的人去通知索登的親朋好友,請他們出面幫忙。

    敦煌就這麼大,豪強之間本就互有聯絡,更何況此事影響極大,幾乎是收到求援消息的時候,瓜州八大姓、敦煌六大家族的家主和代表便緊急的碰面了,商議着解救索登之法。

    雖然大家以前有過恩怨、有過紛爭,但是當兩個階層發生碰撞之時,大家也會本能的跳出來維護。

    現在維護索登,就等於是維護他們的利益。

    更重要的是他們深知自己家大業大,佔據了瓜州大半資源、權利和說語權,不可能一點民怨都沒有,如果某個子弟真的揹着家族做了什麼天怒人怨的案子,就算他憑藉家世給按下去了,但是那股怨氣不可能輕易被苦主遺忘、不可能輕易煙消雲散。

    若是某樁醜聞鬧得人盡皆知,那他們便會失去百姓的支持。一旦失去了名聲、失去了民心,官府便可以冠冕堂皇、毫無顧慮的拿出陳年舊案,來收拾他們。

    正是因爲意識到公諸於衆的危害、危險之處;正是因爲知道大家族都不乾淨,所以有了憂患意識的瓜州八大姓、敦煌六大家族出於自身利益考慮,於是使抱團取暖,團結起來圍堵蕭瑀,希望蕭瑀不要打開公審這扇大門,並且放棄使索氏臭名遠揚的公審。

    不幸的是,他們找錯對象了。

    他們所圍堵的蕭瑀,不僅背景大、後臺強,而且還是一個很有立場的人;當初連關隴貴族集團在河湟地區的土地分配問題上,都被他懟得無可奈何、得不到一寸土地,區區瓜州郡望又豈能令他改變?

    但瓜州八大姓、敦煌六大家族的做法,也無形的引起了更多百姓的好奇,以至於今天正午的敦煌城萬人空巷,無數百姓和商旅盡皆絡繹不絕的趕去公審之地看熱鬧。

    索登被押到的時候,刺史王辯也到了,他和臉色陰沉的張定煌坐在臨時搭建的審判臺下手,而主位給了負責辦案的蕭瑀。

    “肅靜!”蕭瑀拍了拍案几上醒木,讓嘈雜的聲音慢慢歸於平靜,他一臉肅穆的看着索登,冷冷的說道:“索登,你可知罪?”

    索登是一個有才無德的老油子,自然不會傻到承認自己有罪,他大聲反問道:“敢問使君,在下一不殺人、二不放火,何罪之有?”

    蕭瑀心中冷笑,指着與索登各據一方的魏二狗,向他問道:“那你可認得你對面之人?”

    魏二狗在索家的時候,只是一個不入流的小人物,而且魏家慘案已經過去四年之久,索登怎麼可能記得住、認得出?他隨意打量了站在對面仇視自己的魏二狗一眼,不屑的搖頭說道:“使君說笑了,在下雖然無官無職,可怎麼說也是瓜州郡望索氏家主,怎麼可能認識這麼一介草民?”

    “索賊,你四年前淫辱我妻,使我妻羞憤自盡!我去討還公道的時候,你不僅打斷我一手一足,唆使狗官張定煌抓捕、屠殺我三族,還冠以馬賊之名。今日我魏二狗要殺了你爲數十名無辜慘死的親人報仇雪恨!”魏二狗聽了此言,再也壓制不住心中的仇恨,他憤怒的撲向索登,但卻被看着他的兩名士兵死死的控制了起來。

    索登見狀,又仔細看了魏二狗一眼,雖然感覺有些眼熟,但是他以前做這種事情實在太多了,又豈能認識這麼一個人?他向蕭瑀一拱手,大聲說道:“使君,在下根本就不認識此人,您無憑無據、單憑此人信口雌黃便將我抓來,是否太過兒戲了?”

    “一點都不兒戲,我既然敢抓你,自然不會無憑無據。”說起來,蕭瑀並不指望魏二狗能有什麼拿得出手、能夠制裁的索登的東西,好在他早有準備,並不缺乏罪證,於是他指着案几上的一堆小冊子,向索登說道:“這些都是涼州刑曹蒐集到的罪證,既然你記不住,那我便幫你回憶回憶。來人,給我大聲念給索登聽。”

    “喏!”一名刑曹官員上前,從案几上拿起一個冊子展開,高聲念道:“開皇十九年,玉門史氏在大澤湖有良田千畝,索登貪其良田,以低廉的價格強買,史氏不允;索登通過時任縣丞的張定煌,以通馬賊罪名,將史氏二十七人羈押入縣衙,不久,史氏二十七口於縣衙監牢中被害身亡,之後這千畝良田被張定煌劃入索氏名下。當時四名獄卒稱是索登指使。”

    “敦煌賀蘭氏有女賀蘭晨,此女年方二八、端莊秀麗,與敦煌李唯有百首婚約;索登貪戀美色,於開皇二十年春,上門求娶,遭賀蘭家拒絕,不忿之下,令家奴將其賀蘭氏擄掠回府,賀蘭氏爲保忠貞、自毀容貌,索登命家奴將其淫辱至死!”

    “開皇二十年夏,良吏王仁安眼見賀若懷廊、張定煌等人與索氏、張氏狼狽爲奸,爲惡鄉里、欺男霸女、欺上瞞下,憤而入京告狀,行至瓜州甘州之交時,被索登追趕而至。索登無官無爵,不僅指揮他是馬賊內應,還命家奴將王仁安斬殺,以長矛挑其首級,一路招搖返回玉門縣衙,此惡舉,不僅令縣衙上下敢怒不敢言,還受到賀若懷廓欣賞,立即成爲賀若懷廓手下一員得力大將,此後專門率領家奴扮作馬賊,劫掠過往商旅,所得錢財與賀若懷廊五五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