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大隋主沉浮 >第763章:官府不能斬草除根,你們卻可以
    漁陽官署偏堂之中,元弘善跪坐在一張坐榻上,拿着面前桌上的茶杯呷了一口,目光一片陰鬱。在他前來府衙的路上,也己聽說一支大軍向東而去,這顯然是去遼東打仗的士兵,與他無關,可是從中分出來的一支軍隊卻是直奔無終城而來。

    元家所做的齷齪事、煞氣騰騰的大軍的未知來意,以及涿郡官員或許招供了的口供,都讓元弘善大爲緊張;不過最讓他感到緊迫的卻是自己必須大軍到來之前說服高士開、王世師、魏顯宗,讓他們自己去死。

    就在此時,就看到高士開、王世師、魏顯宗臉色難看地舉步進入偏堂,官帽下面龐皆是一片灰敗。其實高士開本來就打算去元府見一元緯,商量應對對策,一聽說元弘善來了,便把王世師、魏顯宗一起叫了過來。

    一見面,高士開噼頭就說道:“元公子,衛王帶兵來了。”

    “這我知道!”元弘善站起身來,他見到一個二個都是一副大難臨頭的模樣,心下暗自鬆了一口氣,反客爲主的問道:“高太守、王長史、魏司馬,事到如今,不知你們有何打算?”

    高士開愣了一下,緊接着拱手道:“我等心亂如麻、六神無主,正打算去請教元公。既然公子來了,還請公子公指點迷津。”

    “事已至此,我和祖父也變不出糧食;沒有糧食,什麼策略都是蒼白無力。”元弘善眼中閃爍着一抹寒芒,意味深長的說道:“我的弘禮兄長和晉文衍、元何、元虎等人雖然落入衛王之手,可是據我們的耳目所說,他們爲了保守祕密、爲了讓父親妻兒逃過一劫,已然相繼以死明志,扛下了一切。”

    見到眼前三人面如死灰,露出難以置信的神色,元弘善知道已經聽出弦外之音,接着又說道:“我元家做事風格是功必重賞、過必重罰。他們既然爲我元家犧牲,元家自然讓他們的父母妻兒過上最好的日子、讓他們孩子接受最好的教育。但是如果有人貪生怕死當叛徒,我們雖然不忍心,卻也只好斬草除根、以儆效尤了。”

    高士開、王世師、魏顯宗愣在原地,一個個都用難以置信的目光怔怔的看着元弘善,他們是棋子,也有被棋手拋棄和犧牲意識,但是他們做夢也沒有想到這一天來得竟然這麼快。

    “元公子!”高士開見到王世師、魏顯宗哆嗦着說不出話來,於是將目光緩緩的轉向元弘善,聲音沙啞顫抖的問道:“這是元公的意思麼?”

    “楊集與其他人完全不同,他和我們元家元派過節你們都很清楚;現在,全州上下都將目光盯在義倉之上,而我們又經不起查,一旦讓楊集查出點什麼,所有人都再劫難逃。”元弘善暗暗嘆了一口氣,十分苦澀的說道:“高太守、王長史、魏司馬,你們都是聰明人,當知道只要成爲局中人,我們自己的命已經由不得自己做主了;我們爲了整體利益,有些犧牲不得不做。關鍵時刻,休要說你們了,便是我和家主、元太府、家祖也不惜一死。”

    “若是易地而處,楊集也不例外。”

    說到這裏,元弘善一禮及地,揚長而去。

    在大隋王朝,各大政治勢力、各個世家門閥紛紛扶植官宦和將領,但是彼此之間明爭暗鬥不休,加上職位越到高處越少,所以有限的高級職位分到各個世家門閥之後,元家得到的太守、長史、司馬之位,只是天下之中的極少數。

    這三位和元弘禮、晉文衍等人是元家好不容易推到今天這些位子上去的,而他們一旦被拿下,就代表元家和元派少了很多好位子、少了很多人去競爭中樞要職。所以但凡是有一點辦法,元家也不願意、捨不得犧牲他們。

    然而此時的楊集來勢洶洶、空空如也的義倉又經不起查,元家爲了顧全大局、爲了讓更多人活下去,也只能斷尾求生、捨車保帥。

    除此之外,別無他法。

    高士開和王世師、魏顯宗見到元弘善毫不猶豫的拂袖而去,心中徹底絕望了。

    元弘善的話說得很對、箇中道理他們都懂都明白,但是那澹漠的語氣,以及“你們必須去死”、不然搞你們家小的口吻,卻如同一根根毒刺刺在他們的心頭,可是不論他們如何的不甘、如何的不想死,卻是半點辦法都沒有。

    “太守!我們怎麼辦?”驀然,王世師雙眼噴火的望着高士開,惡狠狠地說道:“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引頸就戮。”

    “我也不甘,但是我們要是不主動去死,最後還是會死,此外還搭上家小的性命。”高士開慘然一笑,喃喃低語道:“至於反抗?呵呵,別做夢了。”

    元家本來就是一個龐然大物,而且還是一個統率無數個門閥的政治大勢力;就算渤海高氏之主、太原王氏之主見了元家家主,也得畢恭畢敬的行禮、也得乖乖地站着裝孝子賢孫,他和王世師連高氏、王氏的旁支中旁支都不是,高王兩家焉能爲他們出頭?再說了,他們現在有大罪在身,誰敢爲他們出頭?誰願意爲出頭?

    不過最爲重要的還是楊集即將到來,就算有人解救,也遠水救不了近火了。

    “太守,我們當真無藥可救了麼?”司馬魏顯宗僅僅只是一個毫無根基的寒士,所以元弘善之前重點說服的對象是高士開和王世師,而不是他。

    高士開漠然的點頭道:“無藥可救了!”

    魏顯宗身子一顫,嘴脣嚅動了兩下,突然有些瘋狂地嘶吼起來:“我不想死,我更不希望我的兒女長大以後,又淪爲元家的家奴。”

    “那你又能如何?若你膽敢反抗,你兒女連當家奴的資格都沒有。”高士開說道:“因爲他們要爲你的‘貪生怕死’陪葬,這是元弘善之前說的話。”

    魏顯宗臉色蒼白,踉蹌着退了幾步,腰桿兒一下子就句僂起來,求援的目光只能投向王世師。

    王世師也是自身難保、頭腦一片空白,索性默不作聲了。

    “也不是無藥可救,我覺得你們還可以搶救一下!”就在三人絕望得差點窒息的時候,一道聲音傳入他們的耳朵裏。

    這句話就像沸油鍋裏滴進一滴冷水,平靜的場面霍然騷動起來,三人隨聲看去,但見法曹從事劉德敏從屏風後面走了出來。

    “你……”三人的臉色慘變,高士開習慣性的摸向腰間,卻發現來得匆忙,三人連佩劍都沒帶,他有些緊張地問道:“劉法曹,你待怎樣?你聽到了什麼?”

    “我不光都聽到了!而且對你們所做的不法之事知之甚詳,不過你們無須緊張,我並沒有惡意。”劉德敏看了三人一眼,接着又說道:“其實你們死不死,都不重要,同時也瞞不了什麼!爲什麼這麼說呢?因爲你們那些心腹並不像你們這麼有骨氣、這麼仗義,他們一個個都貪生怕死,現在正在後堂之內寫口供、供出你們這些年的所做所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