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大隋主沉浮 >第949章:恁大一個尚書,從眼前飛走!
    時光荏苒、時光飛逝,一晃已是大業四年三月,大隋君臣等不到樸氏使臣,卻等來了蘇威主審、獨孤順陪審的結果。

    其實隴西李氏爲首的犯罪團伙早已證據確鑿,他們在充足的賬目、人證、物證面前,幾乎不用審理,就能依法論罪。然而此案並不是孤立的存在;隴西李氏除了向突厥走私禁物,還向慕容伏允兜售軍情,致三千多名將士中伏慘死……而罪孽較輕的的犯罪案件更是多如牛毛。由此帶來的,便是數目多得駭人聽聞的罪犯、嫌疑犯。

    在楊集回到洛陽之前,東西兩京本來就已經抓捕將近一萬人,此外還有一些效命李氏、大開方便之門的將官尚未落入法網,所以朝廷面對數目龐大的罪犯、嫌疑犯,需要花費大量時間、大量人員的甄別、盤問、緝捕。而嫌疑犯爲了將功補過,又供出更多官員、世家子弟。

    作爲皇帝的楊廣嚐到了民心歸附、百姓擁戴的甜頭,向來以愛民如子的明君、仁君自居;當他過了最憤怒、最想殺人的時刻,便冷靜了下來。爲了保留他的美好形象,既要把所有罪犯一網打盡、不放過一個人犯,又要求不冤枉一個好人、不驚擾無辜的百姓。

    如此一一累計起來,使得此案不亞於一場慘烈大會戰;而朝廷其所需的人力、時間,自然也就多了。

    三月初一這天也是每個月的朔朝,凡是在京的九品以上的文武官員、職事官、爵官、勳官、文武散官都要參與;朝會的舉辦地也不再是日常處理議案、大事的宣政殿,而是改到了三大殿之首的乾陽殿。

    乾陽殿殿外屋檐和殿內都擺上了香爐、香案;在殿內省官員的引導下,幾千名文武官員按品級於殿前廣場排好隊列。當悠揚鐘的鼓聲響起,文武百官依次進入乾陽殿。

    楊廣身穿盛裝,坐在御案之後,接受完朝賀,他那清朗平緩的聲音通過特殊設計傳遍全殿:“諸卿平身,入座。”

    “謝聖人!”下方衆臣道謝平身,井然有序的坐到自己的席位之上。

    一般來說,每個月初一的朔朝、每個月十五的望朝都是禮儀性的朝會;如果沒有遇到突發大事,朝廷是不會商議正事、政務的。然而楊廣今天決定打破常規、準備當着數千名官員的面商議隴西李氏大罪、定下懲治結果,與此同時,也是解決臣子們心中的異議、疑惑;好讓大家心服口服,並且將朝廷秉公執法的形象的流傳出去。

    等到衆人入列就座,楊廣也不繞圈子,開門見山的說道:“隴西李氏所犯大案影響巨大,涉案官員級別之高、涉案官員之多,堪稱是大隋立國之最。自正月中旬至今,各地官員攜同宿老屢上奏疏,皆說此案懸而未決,已然擾亂官府和地方的正常秩序,未免影響日常辦公和春耕,希望朝廷早日結案,安百姓之心。”

    “官府和百姓心中的不安、憂慮,朕能理解。”楊廣停頓了一下,又說道:“蘇相和獨孤侍郎在幾天前,已將西京一干要犯羈押至此;而東\/京這邊,御史臺和大理寺、刑部,也將案件梳理清楚。兩邊結合,案件已經有了結果。對於這些結果,諸卿也聽一聽、議一議。”

    “今天不分級別,凡是有什麼疑問、有什麼不服;凡是有不理解之處,都能當衆提出。”

    楊廣的聲音很平緩,與“嚴厲”二字不搭邊,但是殿中羣臣卻是聽得心頭凜然、心頭戰慄。他們明白的楊廣弦外之音、未盡之意是此案的一切一切都在今天結束;事後,要是還有人膽敢胡說八道、散佈謠言、挑唆百姓,那就別怪“朕”不客氣了。

    人皆此心,也使得乾陽殿在剎那之間變得鴉雀無聲、針落可聞。

    一直以來,案件本身的分歧並不大,在充足的賬目、口供、人證、物證面前,那些爲隴西李氏、爲自家子弟說話的朝臣早就閉上了嘴巴。如今除了沒有明顯表態的重臣之外,審判結果已在朝堂之上得到了通過。

    現在的分歧,主要集中在如何量刑定罪之上:如果按照通敵賣國、出賣軍情等大罪來量刑,那麼凡是與隴西李氏、凡是與涉案官員有親戚關係的個人或大小家族,都要判處滿門抄斬的極刑;一殺下來,少說也有二十多萬人。倘若朝廷就事論事、選擇定罪,對那些所謂的從犯從輕發落,必然有量刑不公等問題出現。

    那些與隴西李氏有關係的朝臣、那些有子弟涉案的朝臣,所要爭取便是從輕發落,其潛下之意就是“我們代子弟們認錯了,但不認重罪,更不認那些足以滅族的叛國罪;輕罪無妨,無罪更好。”

    官員的這種心思,不僅在此案體現,其實古往今來的很多案件都是如此。而此案由於牽涉廣泛、涉案人員衆多;當蘇威和張衡、獨孤順一一出列、將案情介紹完畢,一些人立刻打起“法不責衆”的旗號,主張朝廷只問拿主犯,其他人則是適可而止。

    而關隴貴族、關中士族各大門閥和隴西李氏都有錯綜複雜的關係,就算他們的子弟與倒賣禁物、出賣軍情這兩起大案無關,可是隴西李氏子弟多、犯下的罪孽也多,如今一一理清下來,導致絕大多數關隴系朝臣都有子弟、族人涉案。

    等到宰相長孫熾用楊堅曾經說過的“人命關天,一切從輕”爲引,拋出“殺戮過重、有傷天和,當從輕發落、適可而止”的概念以後。工部尚書宇文愷、太府少卿元文都、鴻臚寺少卿竇威、太常少卿韋霽、真鄉郡公李仲文、司勳侍中於宣敏、左翊衛大將軍張瑾、右翊衛大將軍於仲文、右武衛將軍趙孝纔等等關隴系文武也相繼出列表態,爲“從輕發落”搖旗吶喊。

    這也是他們事先達成的默契,畢竟歷朝歷代皇帝對勳貴集團的寬容已經成爲一種傳統、且又有“法不責衆”的習俗,他們這麼多人一起發力,皇帝哪怕是再生氣,總不能將這麼多人、這麼大家族一起收拾吧?

    蘇威是關中士族領袖、獨孤順是關隴貴族獨孤派的首領,但他們兩人都是此案的主要審理人,爲了避嫌,倒是沒有出來發言。

    聲勢浩大的關隴陣容先後表完態,剛正不阿的薛道衡出列道:“聖人,孟子云‘以力服人者,非心服也,力不贍也;以德服人者,中心悅而誠服也。’我們對待自己的老百姓,應以仁義爲本,行正統王朝仁義之舉,若是殺戮過重、施了嚴酷之刑,只會帶來巨大的動盪。而‘人非聖賢,孰能無過,過而能改,善莫大焉’更是時刻提醒我們:每個人都會犯錯,重要的是要從錯誤中吸取教訓,學會自省和改正錯誤,‘過而不改’纔是最爲可怕的事情。”

    講完道理,薛道衡最終說出了自己的主張:“正是有鑑於此,老臣認爲朝廷當應給予從犯、輕犯改過自新的機會。”